當七月回到劉宅,她完全像變了一個人。不再像以前那樣對吃和穿有諸多挑剔,每天坐在書桌前,像是掉進書本裏。她不去學校,柳含煙拿她沒有辦法,隻好為她請最好的私人老師。她不再像以前一樣調皮,對所有的人都很有禮貌,包括家裏的傭人。
劉成站在書房門口,書房裏的時鍾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他看著七月坐在書桌前,像是演算著一道難解的方程式。她的眉頭微皺著,絲毫沒有發現他的存在。他以前總是罵她不認真讀書,可當她認真讀書一夜之間長大。竟讓曆經戰場的他,感到莫名的恐慌。
他用拐杖敲了敲門。
七月抬起頭,輕喊道“爺爺。”
劉成走進書房,坐在旁邊的沙發上。向她招手:“過來,陪爺爺坐會!”
寒風夾著雪花,落在窗戶上。
劉成摟著七月,輕拍著她的肩膀:“我們家的公主怎麼喜歡讀書了?”
“……”良久的沉默裏,夾帶著時鍾的“滴嗒”聲。
“哎”劉成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他摸了摸發白的頭發。
“爺爺知道你委屈,知道你難以接送這個現實。可是,你也不能老待在家裏。你還小,未來充滿無數可能。聽爺爺的話,明天回學校去。如果不願意回現在的學校,爺爺可以幫你轉學,或者出國留學。”
“連爺爺也不要我了嗎?我知道爺爺疼愛孫女,你現在知道你外麵還有一個孫女,所以要把我支得遠遠的,對不對?”
“我知道我任性霸道不講道理,我知道我成績不好,不惹老師喜愛。不像劉雪,老師和同學都說她聰明誇她漂亮。可我就是不會學習,那些密密麻麻的數字,我就是看不會,算不出來。我知道大人都不喜歡笨孩子!爸爸是不是因為這樣,所以從來不回家。可我也是他的小孩,我也希望有爸爸陪在身邊。”她望著爺爺,淚水滑落在那張小臉上。
她已經十五歲了,之前的人生裏,有太多的人陪伴她。爺爺、外公、張家爺爺、媽媽、翰林仿佛每個人都圍著她轉。她很少有空閑的時間去想爸爸,隻是偶爾有同學向她炫耀某件衣服或者包包是爸爸從國外帶回來時,她也會忍不住小小的嫉妒。後來衣帽間已經容納不下她的衣服時,便是她開始向同學炫耀她那些限量版包包和衣服。很長一段時間所有人的爸爸都消失在她的生活裏,因為張翰林限製了她的交友範圍。直到認識宋亦風,她才突破“牢籠”。可當她回過頭時,她才發現爸爸早已經不再是她的爸爸。他會慈愛的陪同女兒站在領獎台上,隻是他握的不是自己的手。
“傻瓜,爺爺怎麼會不要你!這些年,爺爺對你的好,都忘了嗎?這輩子爺爺的孫女隻有你一個,叫七月!”劉成摸得她的腦袋。
“……”敲門聲響起。
“老爺子,少爺回來了!”張嬸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夾雜著窗外寒風刺骨的聲音。
“爺爺,是爸爸回來找我了。”她高興的揚著小臉,淚水還依舊在臉龐閃爍著光芒,如同晶瑩剔透的水晶。連同跑去開門的腳步聲都帶著歡悅。
“七月等一下。”門外傳來張嬸焦急的阻止聲。
劉成臉色微微一變,低聲命令道:“阻止她!”自從脫下那身軍裝以後,他很少用這樣的口氣說話。
“我爸爸回來了,他在那裏。”她滿懷欣喜在長長的走廊裏奔跑,身後傳來張嬸焦急的聲音:“七月慢點,別摔著。
她滿懷欣喜的奔向心中的父親,奔向屬於父親溫暖的懷抱。
”爸爸,你在那裏?“
停頓在二樓的階梯上,微笑僵硬在嘴角。仿佛一切發生得太快,她的表情還來不及隨著劇情而變化。她微笑著看著樓下寬敞的客廳裏,米白色的沙發上坐著那抹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在夢裏,那背影何止出現千篇——在她成長的歲月裏,從來沒有參加過的爸爸。還有一身白色羽絨服,依舊像天使的劉雪。
”七月。“張嬸拉著她的手臂,想用身體阻擋她的視線。
她側過頭,看著客廳裏兩張冰冷的臉望著自己。
她將周嬸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摳開。
窗外的雪花不停的在落地窗前飄落。
她的拖鞋在樓梯上發出”踢嗒,踢搭“的聲音。
她走到劉政濤麵前停了下來,伸出手……。
”你幹什麼?“劉政濤警惕的看著眼前的她,仿佛這個眼前的女孩能威脅他的生命一樣。
她的手在空中僵住,臉色露出驚訝的表情。他冰冷的眼神看著自己,滿臉的厭惡。她垂下眼眸低著頭,扯著身上羊絨的毛衣。連呼吸都變得小心謹慎,喉嚨裏像是堵住東西,讓她張不了嘴。其實她隻是想要拍掉他肩上還沒來得及融化的雪花。它們呆在他的肩上,化成一顆顆晶瑩剔透的小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