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1 / 1)

那天,高文玲從高文軍辦公室裏出來,怒氣衝衝地回到學校,打開臥室門進屋“哐咚”一聲把門反鎖上,而後,把挎包甩在床上,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頭枕在雙手交叉的手中,那兩隻彎曲的胳膊像蝴蝶起飛時的翅膀。她在深思自己的前程,想想以前走過的路,都是靠鬥心計過來的,與田龍和好是不可能的。既然走到這一步,也不管別人評價是好,是孬了,今後還要掌好自己的命運,靠哥哥肯定靠不住,他太正直、心太實,公心太強,倒不如吳有誌有人情味。吳有誌和高文玲是同村老鄉,當初他家就住在村當街,高文玲每天上學來來往往路過他家門口,那時候她上小學,他當生產隊會計,文玲常常纏著他給自己寫作文,解數學題,到他家裏玩。她清楚地記得那是一個月明星稀的晚上,幾個女孩在他家裏捉迷藏,文玲藏在他家的廁所裏,被吳有誌捉到了,他把她抱起來吻吻她的臉和脖頸,逗得文玲咯咯笑。不久,吳有誌去當兵了。如今他已是縣委副書記,要找他辦事準行。想想自己學的專業知識較差,教學肯定教不好,倒不如到教務處坐辦公室,將來當個教務處主任或副校長什麼的,處處受人尊敬,工作還舒心、自由,比當教圈子強得多。想到此,他折身起床,抬腕看表已經是下午四點半,到門口的鏡子前左看右瞧整整容貌,然後,背起皮包去找吳有誌。

高文玲來到吳有誌的辦公室,吳有誌正在低頭看報紙,他抬頭見是高文玲便熱情地指著沙發讓座,然後,站起來給她倒杯水放在茶幾上,高文玲坐在貼近辦公桌的黑皮沙發上。吳有誌坐回辦公桌旁的沙發椅裏,瞧著高文玲微笑說,高才生,最近你的情況怎麼樣?

高文玲滔滔不絕地把自己的工作和婚姻情況向吳有誌傾訴一番,而且添枝加葉編得言之有理,埋怨高文軍包辦婚姻。吳有誌同情地說,你從小就是一個聰明伶俐的姑娘,是咱村的一枝花,招人喜歡,這事我相信你知道咋解決。吳有誌接著問,你公爹出車禍了,你知道不知道?

高文玲搖搖頭說,不知道,啥時間?

前幾天,我是聽一個戰友說的。

傷情重嗎?

算他命大,司機重傷,他居然沒事,僅胳膊上蹭破一層皮。

高文玲的公爹並沒有在本縣工作過,但和吳有誌比較熟,因為他們常在省城開會時在一起。其實高文玲的工作問題就是她公爹給吳有誌打招呼安排的,但此事高文玲不知道。

高文玲把皮包放在雙腿並攏的膝蓋上,以乞求的目光看著吳有誌說,有誌哥,高文軍不幫我,你得幫幫我。

吳有誌說,有啥事,盡管說,咱是自己人,哪有不幫之理?

說心裏話,我不想教學,想到教務處去,以後的路子可能就好走些。

吳有誌笑笑說,文玲啊,可惜你沒從政,你要是從政準是棵好‘苗子’,你的心眼好用。那樣吧,你先到教務處去,等以後有機會再說。

高文玲笑了,那臉上像一朵盛開的鮮花,那嘴唇是紅的,牙齒是白的,那雙眼瞧著吳有誌放光彩,心裏甜蜜蜜的。她覺得吳有誌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半年後,高文玲任教務處副主任。

高文玲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想起在師專上學時,劉小栓是班裏學習最好的學生,也是女同學暗中關注的白馬王子。聽同學說他在家鄉已經有對象了,他原是大隊團支書,他未婚妻是大隊婦聯主任。那年就分給該大隊一個指標,本該未婚妻先走,未婚妻說讓他先走,自己待下年。不料,國家教育製度改革,她永遠失去了上學的機會,但劉小栓師專畢業後又參加了高考,考上了上海交大,這樣以來他和未婚妻的距離越拉越大。文玲想到此,心裏一陣高興,她翻身起床,伏案疾書,給劉小栓寫了信,寫罷信,翻翻同學通訊錄,直接寄給劉小栓。她一連寫了三封信,才有回信。信上回顧了上學時他對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還談到有一次,文玲用繩子拴在書桌腿上,他進教室沒留神腳下,“撲通”一聲把他拌倒了,惹得同學們哄然大笑。文玲津津有味地讀著信,暗自歡喜。半月後,她直接到學校去找劉小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