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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五因勞累過度,加上心力衰竭,他一頭栽倒在省城某建築工地上,立即送往醫院,經醫生檢查是患上嚴重的腦血栓,因搶救及時,保住了性命,卻落下了偏癱後遺症。大半生苦累慣了的他,喪失了勞動能力,就連日常的生活起居都需要別人侍候,幾經救治,病情穩定後,被人送到家裏。

吃過晚飯,常林對母親說:“娘,陳大爺回來這段時間,人瘦弱得厲害,吃飯饑一頓,飽一頓,他家族人沒人照顧他,如果這樣下去,在他的小屋子裏熬不多長時間。”

王秋蘭焦急地說:“我也正為這事發愁,咱欠他的情是太大了,咱不管誰管?”

自從陳五回家後,王秋蘭一直牽腸掛肚。讓孩子們給他送飯,在他跟前的時間必定有限。自己到身邊侍候他,總是偷偷摸摸的。多日來,王秋蘭一直想把陳五接到家裏親自侍候,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今天兒子提出此事,不能放過這個機會,她把兒子、媳婦、女兒,都叫到身邊,愁眉苦臉,長歎一口氣說:“娘有一事,翻來覆去想了好多天沒開口,今晚想和你們商量商量。你陳大爺病癱在床上,一天不如一天,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漢,現在瘦得皮包骨頭。他需要有人照顧,我想把他接到咱家來,照顧他,至於人家咋說,嘴長在人家身上,愛咋說就咋說,咱隻管對得起自己的良心。”王秋蘭邊說邊望了望兒子,又瞧瞧兒媳。繼而說,“娘顧慮的是,怕人家輕看了你們。”

兒媳快言快語:“娘,咱怕啥,明天就把陳大爺接來。”

兒子說:“娘,咱給他養老送終是應該的。”

王秋蘭望著懂事曉理的兒媳,笑笑說:“這個事,還得給他本家人商量一下。”

翌日,常林來到陳五本家族的大兄弟家:“叔,陳大爺無人照顧,我把他接到俺家去,你看行嗎?”

他驚愕地抬起頭:“你說啥?還記著他?”

常林瞥他一眼,心說俺不管,您管嗎?一個個像縮頭烏龜,離他遠遠的,別說侍候他了,一碗飯都沒人給他端。

他望著常林背著陳五離去的背影,搖搖頭自言自語:“真情是無可指責的。”

常林把陳五接到家,當天晚上,王秋蘭燒一鍋熱水,舀出半盆,用手摸摸燙手,轉身又兌半瓢涼水,摸摸不熱不涼端到床前。然後,站在床邊,攙扶著陳五的一隻胳膊輕聲說:“扶著我坐起來,我給你洗洗臉,洗洗腳,睡覺舒服。”陳五靠著身後的被子半倚半躺著。王秋蘭彎腰把毛巾放在水盆裏,呼啦、呼啦對搓兩把,擰一下,站起來擦擦陳五憔悴的麵容。他的眼角、嘴角和前額肌肉鬆弛,布滿了道道深深的皺紋,像刀刻似的;大大的眼睛陷在深深的眼窩中,眼珠鼓漲著,直呆呆地盯住王秋蘭,目光無神,麵無表情,再加上又硬又長又黑的絡腮胡,令人毛骨悚然。王秋蘭問他一聲,他答一句。想笑時,嘴巴歪著,比哭還難看。王秋蘭把他的頭抬起來托在自己的臂彎裏,用濕毛巾輕輕擦著他的鼻子、眼窩、耳孔、脖頸,擦淨後,把他的頭慢慢放在鬆軟的被子上。接著又擦他的手,他的手像雞爪,灰楚楚的,指甲長出半寸長。而後,王秋蘭又將陳五的雙腿從被窩裏挪出來,搭在床邊,把腳摁在水盆裏泡泡,雙手抱著搓搓,他的腳上青筋突暴,像死蚯蚓隱藏在鬆弛的肉皮裏,令人恐懼。王秋蘭呼啦、呼啦往他腳上撩著溫水,洗著洗著,心裏酸滋滋、麻辣辣、苦澀澀的,鼻子一酸,默默掉幾滴眼淚。她把陳五的腳洗淨擦幹,放在膝蓋上,用剪子咯嘣、咯嘣剪去那又長又髒的腳指甲。

忽然,陳五看著王秋蘭嘿嘿傻笑,慢騰騰地說:“哭啥,今天應該高興。”

王秋蘭點點頭柔聲細語地說:“是的,咱倆的夢終於圓了,我要用我的這顆心變成你治病的良藥,感動上蒼,讓你站起來。”

寒風呼嘯,上蒼下著漫天雪花,張揚著一段愛的傳奇……

§§人生裂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