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的醜陋,社會的黑暗,永遠是掩藏在富麗堂皇的外表之下,曝露在千瘡百孔的市井之間。
戰爭、掠奪、搶殺……不過都是高位者對低位者所行使野心和報複的一種手段。他們自以為是的幸福總是要基立於周遭人的痛苦之上。一些自認為強大的人總是靠欺辱弱者來獲得短暫的滿足感,一旦燭光熄滅,他們又會變成那地下水道裏最惡臭腐爛的淤泥,永遠看不到那曜曜升起的太陽。
因為當他們照射到陽光時,會連同他們的本質被灼燒刺破,化作一片虛無……
這是罌粟從五歲起便深知的事實,因為她是被人欺淩的那一方。但她不認為自己會是弱者,隻是不是對的時間、對的人、對的地點,讓她無法對一直不願承認她的酒鬼老爸和賭鬼大哥下手,畢竟也是至親!不是麼?至少她是這麼覺得的。
薄白的衣袂飄飄,在這暗夜裏卻恍若鬼鬽橫行,四處起伏的尖叫聲,更為這空氣增添了一份不一樣的氣息。
“啊~有鬼啊!”
終於在嚇跑了打更的人後,纖細的少女摘下臉上頗有些慎人的長舌鬼麵具,拖著下巴一臉無奈地歎氣:該嚇的人不見蹤影,不該嚇的人卻是栽倒一大批……唉!她家那個死鬼老爹怎麼還不回來?
她想了想,跺了跺腳,從旁邊廢棄的小屋裏提出一盞破舊的紙糊的油燈,悄悄向西麵走去……
她老爹是個酒鬼,除了酒,唯一的愛好也就是一有錢就喜歡泡在西街的窯子裏,發爛變臭,時常搶完家裏的錢在那裏一呆就是好幾天,夜不歸宿什麼的基本是家常便飯。
大哥自然更簡單,生活度日全靠一個“賭”字,原本清秀俊朗還有幾分阿娘模樣的臉,如今也隻是青腫著兩隻大眼泡子,骨瘦如柴得隻剩下一副黃骨頭架子,三分不似人,七分甚似鬼。可憐阿娘還臥病在床,守著那兩個幹癟硬黴的窩窩頭度日如年,舍不得花出半分錢。臨終之際的心願也不過是想要同一家人開開心心地坐下來吃頓飯。
想來她做女兒也真是失敗,居然連這麼點要求都從來沒有滿足過她。
西街冷冷清清的,卻是一個行人也沒有,這也是多虧了罌粟的手筆,每晚裝鬼嚇人,導致整個街道,天一黑,各家各戶都閉門不出,生怕惹來鬼怪,招纏禍端,以至於打更人的月錢如漲水船高般直線上升,一舉成為他們內村最有‘前途’的職業,前提是你得不怕‘死’。
在這麼封建落後的小鎮,沒有什麼是比鬼怪神佛更能忽得住人,也沒有什麼是比謠傳更加具有殺傷力,即使是再有‘前途’的事,當你站在所有人的對麵時,你就是異類,就是比那鬼怪更恐怖的存在。
近來,除了那鬧得沸沸揚揚的‘晚間鬧鬼的傳說’,也就是西街出了一個‘專吃人肉和人血的紅眼怪物’最為出名。
說起鬼怪,罌粟是不怕的,她本就是無神論者,更何況那鬧鬼的傳言也是她始導的。再多的謠傳還不是人言才可畏,身為這謠言中心的主角,她親身經曆過這些,又何須害怕些什麼?
巷口有些森冷,罌粟摸摸自己身上有些單薄的衣料,提著搖曳的燭火,打算從旁邊小巷裏小密洞(說白了就是狗洞)裏鑽過去。
她站起身後,拍了拍衣服上比往日少了不少的浮灰,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周圍,心裏暗暗捉摸著:最近是不是經常有人來過這裏,竟是比以往幹淨了不少,記得這後麵可是鬧鬼的廢棄房子,除了她基本很少人來這,更別說是靠近。
再看這裏,明顯是少去了不少的灰塵,雖然還似以前那版雜亂,或更甚,但地板和牆麵上卻也多了許多她從前從未看過的奇怪的痕跡。
罌粟推開了‘吱吱呀呀’的木門,抬頭看了一眼上麵新斷的蜘蛛絲,眼中的疑惑一閃而過。
這是剛斷了不久的,難道這裏真的有人來過?
會是誰呢?
不待解惑,罌粟便從正麵而入,一步一腳印地小心地避開了地上的障礙物,盡可能地不發出任何的聲音,以免真的‘打草驚蛇’。
她推開了幾間房間的門,皆是一無所獲,最後也隻剩下後麵那間用來堆放貨物的小倉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