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反為不美,故此無人多事,隻好聽天子施為,不可強違上意。"梅公聽到不可強違上意這句話,把臉一變,立起身來道:"好一個不能強違上意!怪道年兄們身列官僚之上,無非是個蒙蔽容奸而已!無怪弟隻守一邑以至今日乃得升遷,皆是不能迎合上意故耳!眾年兄正合著兩句古言道:'笑罵由他笑罵,好官我自為之。'"梅公於是走出席來,向上一躬道:"承列位年兄指迷,弟告辭了。"眾公見梅公要走,留不住,隻得送了出未。
梅公含恨道:"好一個不能強違上意!"走出大堂,向上一躬道:"不敢勞列位大人遠送,儀注有礙。"四位俱停住腳步,打了躬說:"遵命了。"四人回到書房,陸公道:"以後不可勸梅年兄了,方才他有氣了。若要再勸,必要受他的呼叱。"陳公道:"梅年兄忠心耿耿,你我不諫,再有何人來?自古道:'率性者可與同居。'"於是,又重抹了杯筷,入席飲酒敘談,這且不提。
再說梅公出了都察院衙門,上轎回到公館。梅白接進去,隻見梅公一臉怒氣,又不敢問,斟了一杯茶,送在梅公麵前道:"老爺請用茶。"梅公將茶接過,將頜下須拈著,自言自語道:"我既出仕於皇家,必不負聖天子用我之深恩,好叫我在九泉見先皇於地下矣。我梅魁真就是一門滅族,也死有餘光,不辱忠臣,替祖先爭一個美名。"梅白站了多時,方才問道:"老爺今日拜盧相爺,可曾與他會否?"梅公道:"會與不會,也不問他。那相爺的惡家人,要規禮門包,方才傳稟。你想,我哪有千金之款?此時把門官叫來,說了他一遍,將手本丟下,就到馮公察院衙門裏來。不想他約了三、四位同年,備了酒席。
諸事倒也罷了,隻是出的言語,不是忠臣正士之談。"梅白又問道:"老爺明日可去拜城文武各位老爺?"梅公道:"待上任後再拜客。"主仆二人閑談,不覺日已沉西。梅白點起燭來,梅公道:"吩咐說,我今日不用晚飯,你自己吃罷。"梅白答應:"曉得。"即送進水來,梅公抹過臉,安睡不提。
次日早起,用過飯畢,出門拜客。不覺又是第五日上任日期,梅公標了紅紙告示,有書吏人等迎接梅公,道:"列位諸色人等叩見!"梅公退入私衙。次日朝罷回衙,傳書役伺候,今日要拜城文武官員。梅公即刻拜客回衙。到次日,那些各官回拜,又忙了數日,方才沒事。
忽一日,梅公在衙閑坐,忽見黨公與陳、陸二公齊到,見過了禮,同入書房,敘些朝政。看看日已沉西,明月東升,家人們擺開筵席,設定座位。梅公謙讓了一會,敘齒坐下。家人捧上酒肴,眾公又談些詩賦文章,各人十分歡喜。
正飲之間,忽然陳公問梅公道:"年兄可知明日是盧杞六十歲,今日皇上差了內臣去祝壽,又賜了許多禮物,我等也去走走嗎?"梅公道:"自然要去,第一要看這個奸賊,隻是在哪裏會齊同去?"陳公道:"會齊倒有守候之苦,不如在相府會齊。"眾公道:"如此甚好。"又飲了一會酒,方才散席,各歸府衙不提。
次日,五鼓朝罷沒事。第三日,仍複上朝,聖天子下旨道:"首相生辰,各官免朝,卿等俱往相府拜壽。"眾臣領旨拜壽,同至相府。隻見那些文武官員,俱在相府拜壽。那些文武官員,王侯國戚,轎夫人馬,擁擠不開。言不盡的稀奇珍寶,看不了的海味山珍,真正是天上神仙府,人間宰相家。這盧杞坐在後麵,命禮部黃嵩在前陪客。
不言各官用麵,且言馮公、陳公、陸公說道:"梅年兄此刻該來,為何還不見到?"正言間,隻見門官拿一個禮單,向黃嵩稟道:"有新任梅吏部,在外要見相爺拜壽。"黃嵩把禮單接過來一看,隻見上麵寫著:"壽麵千絲,壽燭雙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