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我二人有王命在身,即刻就要啟程,也不能祭奠。你可安頓,即速就回常州,報知夫人、公子知道,不可久留。"梅白道:"小人曉得。"於是,陳、馮二公告別了和尚,出了寺門,回到衙門,收拾行李,各回原籍不提。
且言梅白安頓了梅公靈柩,依路回往常州。不想年老之人,見主公慘亡,心內哀傷過度,自出了都門,獨自孤行,夜宿於中途飯店之內,可憐跋涉受苦,不幸一病身亡。以後沒有梅白的交代,撥轉書詞。
且言盧杞回到相府,心中暗想道:"梅魁這廝,雖正國法,奈何他尚有家眷住在常州。自古道:'斬草不除根,恐後逢春發。'"立即吩咐了錦衣衛官兒,叫他去一角文書,四個校尉,前去常州捉拿那梅公的家眷,不可有違。堂官答允,吩咐出米。
錦衣衛的官兒,怎敢不依從?連夜做了文書,差了校尉,星夜飛奔常州,捉拿梅公的家眷。在路行程,非止一日。那日到了,府縣官員,出城迎接,迎了入署,升坐內堂。校尉向府尹言道:"此乃機密大事?喝退了左右,方可開看。"府尹聽說,喝退了外役,隻有家丁伺候。這知府姓陳名訶字文伯,為官卻也公正。他拆開了公文,自頭至尾一看,大驚道:"原來是大人究治梅吏科之家。隻是本官尚有一句話說,大人要拿梅吏科之子,他乃是江浙第一個名流。
此刻,如同大人去捉拿,恐梅璧不在家中,豈非是勞而無功?要依本官的下見,不如明日五鼓,傳齊人役,協同眾等,奔至梅府,豈不是一網打盡了。"校尉道:"既是貴官吩咐,弟敢不依。"欽差與知府談心,卻不料知府跟前有一個家人,姓陳名流,因他平時有些收不住話,故此衙的人給他取了一個水嘴的名字。他立在左邊,見本府同校尉計議,到明日五鼓拿人之事,聽在心中。他身上有幾個瘡疥,又飲了幾杯酒,渾身俱癢起來了,便走出側門,向管門人說道:"我要去洗澡,你給我把門開了。"管門的道:"陳哥,一切事不可在外多嘴。"陳水嘴道:"曉得,不需吩咐。"便走出衙門。迎麵撞著一個衙內皂隸,此人姓屠名申,見了水嘴便問到:"大叔,你如今出來有什麼事?"陳水嘴道:"沒有別的事,是身上瘡疥癢,要去洗澡。"屠申道:"此時尚早,混堂未開,何不到酒館之中,略飲三杯?"水嘴道:"如此多謝了。"二人同入酒館,敘了些酒話。屠申道:"今日京中到的欽差,不知是做什麼事的?"水嘴道:"你吃酒,毋管他。"屠申道:"此半月乃小人值日,如有大事件知道,好著幾個夥計,在衙門伺候。"水嘴道:"足見你做事周全。也罷,此一事對你言了,你千萬不可向外人說,至要至要!"屠申道:"大叔同小人說了,公務大事,何敢漏泄!"陳水嘴道:"今日來的欽差,是要拿梅氏的家眷。本官約定五鼓至梅府中拿人,你可尋了幾個幫差,在外麵伺候,不可誤事。"屠申道:"梅公升任入京,不知卻是為何事,就有如此凶信?"水嘴道:"隻因他觸犯了盧相爺,將他斬在西郊外天地壇,棺柩寄頓在相國寺。今又有人來拿他的家眷人等,以正典刑。"屠申聽說,嚇了一跳,心中叫苦,卻不便十分叫著,隻好反笑說:"蒙大叔指教,如不知道這個確信,險些誤了大事。我今晚約齊了夥伴,在衙門口伺候。"陳水嘴道:"多謝你,我去洗澡。"於是,二人出了酒館不提。
且言這屠申就著急地慌忙飛奔梅府報信與夫人、公子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