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尋找龍之海(2 / 2)

由於工作太忙,沒過多久,江皓就將龍之海的事淡忘了。

第48屆新聞攝影獎比賽時,江皓挑了幾張自己的得意之作去參賽,其中有一張就是龍之海的,他自己不太看重這張照片,然而,照片上龍之海那清澈而渴求的眼神,總讓人感到一種說不清的凝重感,那雙眼睛,比“大眼睛”蘇明娟的眼睛還要更有靈氣一些,於是,他把這張照片送了上去。

當結果下來後,江皓意外得目瞪口呆。龍之海那張照片,以既抓緊時代性又體現了人文關懷,獲得了調查性報道獎的特等獎,獎金是十萬元。獎金一到手,江皓立刻想,我要找到龍之海!他要把這筆錢捐給他的學校或用來資助像他這樣的孩子,讓像他們這樣的孩子有更多的上學機會……然而,他趕到“堅持小學”時,學校早已拆遷了,搬得不知去向。

江皓心裏充滿了一種負疚感,他開始了尋找龍之海的行動,一天不找到這個孩子,他心裏的愧疚就一天也不能消失。

利用職務之便和獲獎照片的宣傳,江皓在晚報上發表了以“尋找龍之海”為主題的係列報道,這一報道很快引起市民的反響,各路媒體也紛紛轉載。然而,龍之海始終也沒有出現,江皓想,也許他和他的父母早就離開了這個城市。但令他欣慰的是,類似龍之海的孩子終於引起了人們和有關部門的關注。他不知道有多少孩子因此而得到了幫助,獲得了更大的上學機會,隻是覺得總算盡了自己的菲薄之力了。

這天,市少管所打電話來,讓江皓去一趟,他還以為有什麼新聞,於是急匆匆地趕了去。少管所的人很熱情地接待了他:“你就是那個尋找龍之海的記者吧?”

“是的,是我。怎麼?你們有他的消息?”江皓沒由來的一驚。

“嗯,我們這裏收容了一個小男孩,十四歲左右的樣子,他就叫龍之海,不知道是不是你要尋找的那個龍之海。”說著,少管所的人帶他去看了那個男孩。

見到那個男孩時,江皓聳然一動,這不是龍之海是誰?他怎麼會到了少管所來?

“龍之海,你還記得我嗎?”江皓問他。龍之海瞟了他一眼,很冷淡地說了句“記得”,便不再答理他。

江皓一陣慚愧:“之海,對不起,叔叔答應你的事,沒能辦到。現在我有能力幫你了,卻沒料到你會成這樣子……”

龍之海隻是不說話,聽著江皓說了半天,突然忍不住“哇地”一聲哭了:“我想上學,我真的好想上學!可是,我恨你,是你害我上不成學的,我真的好恨你……”江皓愣了,他確實沒幫到他實現願望,難道他就因為這些,便這麼恨自己?

龍之海邊哭邊說:“要不是你,我也不會上不成學,我們學校也不會拆了。你還記得嗎?上次你認識我時,你報道的那家地下煉油廠,我爸爸媽媽和好些同學爸媽全在那兒打工。你一報道,我們的爸媽都失去了那份工作。是你毀了我們,讓我們大家上不了學,學校隻好拆毀了……後來我找你幫忙,你也沒幫上我們……”

江皓愕然地看著龍之海,他想起了躲進龍之海家時,聽到外麵的人問他“之海,你看到一個……”,那些人肯定認識龍之海,甚至可能他的父母也在其中,所以,他會問他一句“你是壞人嗎?”後來,龍之海肯定知道了是江皓的報道害得他和同學們的父母都失去了工作,可是渴望求學的本能,還是促使他打了他的電話,怪不得上次和他道別時,他眼神裏有一種憎恨。至於後來的事,不用龍之海說,他也能大體猜到是怎麼回事:一個上不起學的孩子,掙紮在溫飽線上,無可避免走上了犯罪之路……

江皓突然覺得心裏升起一種無法說出的愧疚感和沉重感,他一心想幫這些孩子,哪知道,在他間接的行為下,卻使多少個類似龍之海的孩子失去了上學的機會?好半晌江皓才開口:“之海,你爸爸媽媽的事,我很抱歉。然而,我是一個記者,揭露這個社會的黑暗,是我的職責。之海,等你出來,叔叔送你去上學,好嗎?”他覺得他應該對這個孩子負責,就算不看在他為了正義而幫自己逃過追殺的份上,也為兩人間的這份情義。

龍之海捂著臉嗚嗚地哭著,江皓歎了口氣,打算離開。龍之海突然叫住了他:“叔叔,你是一個好人,我不後悔幫你……”

江皓看著他,點了點頭,一字一字地對他說了一句話:“我等你出來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