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為女士指路》雜誌編輯:
因為你們欄目裏的一篇文章,我不得不跟警察打了一回交道。
你們在談到如何理財時講道:我們應該節約每一毛錢,至於每一分錢就沒有必要去計較了,因為如今分幣已經退出流通市場了,雖然它還是錢,但已引不起任何人的興趣了,就是它躺在大路上,也不會有人費神去拾它了。
真的是這樣嗎?我的探索精神被激發了,一個念頭從腦子裏跳了出來:我要親自去實驗實驗,看看人們對一分錢到底是什麼個反應。
這個念頭是如此的頑固,以至於我不得不立刻就行動起來了:
我將一枚一分錢的硬幣扔在一個僻靜的人行道上,然後坐在附近的長椅上,觀察人們對它的反應:是彎腰拾起來呢?還是視而不見,或幹脆不屑地一腳把它給踢開?
兩分鍾後,一個女士走過來了。她是位漂亮的年輕小姐,她把頭抬得高高的。漂亮的小姐總是把頭抬得高高的,她們總是那麼傲氣!當她發現我在給她行注目禮時,她的頭抬得更高了!
她把頭抬得這樣高,指望她看到地上那枚硬幣自然就不可能了。哎呀,她以為她是誰啊?我不過是在關注那分錢而已!真是好笑!漂亮的女人也太自以為是了!我從來就不喜歡漂亮的女人!
三分鍾後,第二個行人出現了。他是個五十開外的男人,很胖,很矮,臉圓溜溜的。當知道有人在看著他,而且還是個比他年輕的女人時,胖子身上那種要命的樂觀主義顯現了:他幹脆放慢步子,也饒有興趣地看著我,並露齒一笑!天哪,那笑容是多麼的意味深長呀!他該不會以為我對他這個上了年紀的矮胖子感興趣吧?我立刻將臉別過去了。這樣,他到底有沒有看到地上那分錢?是怎麼個反應?我就無從知曉了。
又過了約莫三分鍾,一個男童一蹦一跳地冒出來了。男童跟漂亮的女人不一樣,他們總是把眼睛盯在地上,他們是天生的勘探家。他先是在地上找到了一塊光滑的石頭,他拾起它,對它哈了口氣,然後向上一拋,那石頭就滾到下水道去了。接著,他發現了一截蚯蚓,他歪著腦袋看了看,又用小木棍仔細地研究了一下,然後就飛起一腳把它踢到旁邊去了。當他快接近那枚硬幣時,他的媽媽追來了。
“你這傻小子!”她媽媽大聲地喘著氣,“還不快點回去吃飯!我都找了你半天了,瞧我怎麼收拾你!”
唉!媽媽們總是讓人掃興!
不久,第四個目標打這兒經過了。當然,嚴格地說,談不上是個目標,因為來者是一條沒有主子的狗,它愁眉苦臉地跑過來,本能地用狗鼻子四處嗅著,當嗅到那枚硬幣時,它那狗腦袋還使勁兒想了想,由於想不起那到底是什麼東西,於是,決定在它上麵撒幾滴尿,還用爪子往上麵刨了一層雜物和土。(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是鄙視它呢?還是認為它是個不錯的標誌物?)
因為沒法看見那枚硬幣了,我不得不起身朝路中央又扔了一枚。
當我重新坐下時,一個警察從背後現身了。
他扶了扶警棍,說,“我已經注意你好長時間了,你鬼鬼祟祟地在這裏幹什麼?”
“我正在做一個實驗。”
“哦?怎樣的實驗?”
“我想看看現在還有誰對一分錢感興趣。”
“這種實驗還真是聞所未聞哪!”警察閃動著疑惑的眼睛,“感興趣的人多嗎?”
“不知道,”我說,“還沒有人注意到它。”
“看來,這實驗很讓你費神,對吧?”
“確實有點費神!”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在火辣辣的太陽底下,長時間地觀察,可不是鬧著玩的。”
“那麼,你看怎麼樣,”警察扯了扯我的衣袖,“我們去派出所把你的實驗說說清楚?”
“為什麼要去派出所?”
“因為你在進行非常可疑的實驗!”
“我的實驗可疑?”
“沒錯!我認為你用錢幣作誘餌,有詐騙的嫌疑!”
我跟著警察走了。
在派出所裏,兩個警察對我進行了仔細的盤問。他們並不像電影裏的警察那樣機靈。我說了一遍又一遍,他們也不相信我是在做一個真正的實驗。
我最後沒事兒,不能說是我的解釋勉強令人信服了,隻能說是因為他們聽到肚子饑餓的叫聲了。
傍晚六點,當我回到家時,我丈夫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瞧我在路上撿到什麼了?哈,是一分錢!”
我的實驗表明,你們的結論是不對的。如今,分幣躺在馬路上,還是會有人撿的,人們絕不會無動於衷的!錢畢竟是錢。
一個倒黴的實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