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兒已經是晚上八點多鍾了,正是客人集中開-房的時間段兒,此時九陽大酒店大廳裏的接待台前,已經有好幾位客人正在排隊辦理開-房的入住手續。
這些人有的是單身,有的一看就是外地來江林出差的,其中有一對兒扌喿著外地口音的兩口子還帶著孩子,看樣子估計是來江林市旅遊的,旁邊兒還有兩個年輕男女,最多也就二十多歲,一邊兒排隊等著還一邊兒郎情妹意的互送著菠菜,不用說也知道是來酒店裏幹什麼的。
而這個時候兒,一個年輕人卻不緊不慢的從接待台前經過,然後沿著走廊向著東邊兒一直走了過去,這個人正是龐學峰。
郭月芹果然沒有撒謊,就在龐學峰走到了走廊東頭兒的時候兒,順著路一拐彎兒,就看到了這裏有三間掛著門牌兒的房門,而其中一個房門上麵兒就寫著後勤部三個字。
這時拐角處附近沒有一個人,相對於客人穿梭不停的酒店大廳來說,這裏明顯的就要安靜了好多,可是正當龐學峰琢磨著要怎麼才能進去的時候兒,突然從拐角外麵由遠及近的傳來了兩個女人說話的聲音。
“哎呀楊姐,你怎麼現在才來呀,我跟你說的可是六點呀!”這是一個聽起來能有三十出頭兒年紀的女人,說話的腔調裏帶著一股子利落勁兒,同時還保留著一點兒少女時期的鶯燕之聲,總之很好聽。
“小文呐,對不住對不住真的對不住了,看在咱們多年老鄰居的份兒上,你可千萬別給你楊姐生氣啊!”這個一聽就是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聽樣子估摸著和郭月芹是歲數差不多上下。
龐學峰一聽,呦,看起來這兩個人是有事兒啊!
中年婦女的姿態擺的極低,所以聽到了之後,那個叫小文的也就不再好意思繼續埋怨什麼了。
“哎呀,得了楊姐,我這嘴你還不知道啊,我就是那麼一說,哪兒來什麼生不生氣的呀,我爸剛走的那段兒日子裏,還不是你見天兒的陪著我媽買菜聊天,我們倒是想陪著她給她解悶兒,可這不是工作忙的抽不開身嘛,這要是說起來的話,我還得謝謝你呢!”
叫楊姐的中年婦女一聽小文還記得自己當年對她們家的好兒,心裏也是十分的欣慰,不過現在畢竟是自己有求於人,小文這麼說可以,可是自己卻絲毫的不敢往自己的臉上貼金。
“嗨,都是奔二十年的老鄰居了,這點兒小事兒就不用提了。”楊姐不好意思的笑著說道。
小文也不是那種在一件事兒上能墨跡半天的忄生格,聽楊姐這麼一說,於是話頭兒一轉說道,“那成,說說吧,今天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
“嗨,還能怎麼回事兒啊?還不是我們那個廠子裏的破事兒!”一說起這個,楊姐的話裏明顯的就透著一股發愁發到沒脾氣的語氣。
“你們那個廠子?長青針織廠?我聽說了啊,不是倒閉了嗎?怎麼?難道他們扣著你們的養老保險金沒有往社保局上交?”這種情況在一些小廠子裏是經常出現的問題,所以小文一聽之後立馬就問道。
楊姐歎了口氣說道,“倒閉是倒閉了,可是別說什麼養老保險金了,廠子裏至今還欠著我們四個月的工資沒有發呢呀!”
“那找他們要去呀!”小文理所應當的說道。
“就是啊,當然得要了,可是問題就在於,原先廠子裏開著工的時候兒還不能按時按點兒的發工資呢,現在這麼一倒閉就更沒有人管了。”楊姐無比鬱悶的說道。
“那找你們廠裏當初的負責人啊,一般廠子倒閉了之後都會在最後留下一個清算辦一類的辦公室的,為的就是處理這些後續遺留的問題。”小文出著注意。
“找了!最開始的時候兒吧不知道,所以找的是我們原先的車間主任,不過他說現在廠子倒閉了,他已經不管這些事兒了,要我們去找廠裏的財務,我們就去找財務,可財務說現在廠子裏的一切資金都在凍結期間,讓我們有事兒去找你說的那個什麼清算辦。”
“沒有辦法,我們又在幾經打聽後找到了現在的清算辦,可清算辦裏管事兒的人又說現在廠子正在走破產程序,有什麼消息讓我們等電話,然後就沒有再多說一個字了。”
“他們這擺明了就是想要一拖再拖,直到最後賴掉我們這四個月的工資呢,就算我們這些大老粗兒再不懂什麼法律程序,可是這廠子倒閉了都快有三個月了,居然還沒有走完什麼程序?糊弄誰呢這是!”
“所以我們幾個老同事碰了個麵兒商量了一下,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關鍵是有小道兒消息說廠子的老板已經卷了錢跑路了,於是在原來三車間老劉的帶頭兒下,我們把廠子裏能聯係到的老工人攏了攏,最後攏了不到兩百人,就在今天下午的時候兒,我們直接去市-政-府的門前打條幅靜坐去了!”
“你說別的普通工人都去了,我這個曾經的車間小組長要是不去的話,這不是回頭要被人嚼舌根兒嘛,再說了,這也是關係到我那四個月的工資的事兒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