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福才――
紅軍是民國二十五年九月三十日(農曆)晚來的,初一日打的仗,五六天後撤走了。古浪的花布行給紅軍支援了一些棉布,紅軍給了錢。
楊福山――
十月初一(農曆)紅軍來的,由楊榮山喊了莊子上的三四個人買了些果子,從田家莊把紅軍接到我們莊子。吃的麵粉、燒的柴都是我家的,走時付了大煙。初四日,紅軍又從古浪城下來,在我家住,下午又進古浪城,走時寫了收據,拿了我家一口大鐵鍋,殺了一頭豬,拉了一匹黃母馬。因時間太長收據已丟失。
蔣立功――
紅軍進駐古浪城後,占領了雷台(現汽車站)的碉堡、城北廟場子(現城關小學)的碉堡和城西北角的炮樓。馬家軍攻城時,西北角炮樓上的紅軍全部犧牲了。馬家隊攻入北街後又被紅軍打出了城外,反複拉鋸。馬家軍營長馬青山被紅軍打死在孫家園子裏。紅軍醫院設在當時的偽區公所(原陝西會館,今城關鎮),現古浪鄉政府院住紅軍一位領導。紅軍撤後,這兩處被馬家隊殺死100多人。
張元――
上城金得鴻家院子裏殺死紅軍87人。
徐國文――
古浪城紅軍和馬家隊打仗後,紅軍屍體一部分埋到教場坡(現火車站交通口西),一部分埋到箭溝門上(現磚瓦廠)。現在人叫“萬人坑”。
孟兆林――
紅軍來了我就跑了,紅軍走後我們就被派去埋死人。光我一人就埋了大約兩三百人,大半是紅軍。
張元――
紅軍和馬家軍打仗時,馬家軍殺死了古浪城的老百姓40多人。
史生隆――
紅軍撤離古浪,張裁縫、史天覺、張吉被馬家軍殺了。
史生隆、蔣立功、張鎮、尕萬義、賀永瑞、張祥雲――
民國二十五年九月三十日(農曆)晚,紅軍占領東升山,第二天和城裏的馬家軍打仗。馬軍敗退,逃跑時把勤太永的油坊放火燒了。油坊火著了月餘。紅軍初五日晚撤走。馬家軍進城,搜殺紅軍傷員,並放火把瑞興隆、永興福、自興泰、鎮公禮、全興隆、福勝奎、仁和成、元勝景等字號和金玉等多家民房燒著,幾乎把整個南街都燒光了。
紅軍救了我尕爺
1936年,剛剛立冬,一場寒流,天氣驟然冷起來。夜裏下了一場小雪,大靖河西岸的黃土高坡和遠處的山嶺上就已是茫茫蒼蒼的一片銀色了。河水汩汩滔滔,蜿蜒流淌,兩岸也結上了白花花的冰淩。河西岸的高坡上,一個山彎連著一個山彎,稀稀落落散布著一些村莊。丁家山坡就在河的西岸,百十來口人,大都住在依坡而挖的土窖溝裏。坡前有個小四合院,算得上村裏最好的房子,那就是聞名兩岸的丁三爺,我太爺的家。
這天一早,村裏傳來消息說,要過“隊伍”了。聽說是南方來的“兵”,叫什麼“紅軍”!還說這“紅軍”個個紅頭發、紅胡子、紅眼睛,打紅旗子,拿紅纓槍,好生厲害,連馬家隊伍都在幹柴窪吃了敗仗,很快就要打過來了。山溝裏的人們,終年在莊稼地裏翻土塊,哪裏知道這“紅軍”是幹什麼的!想一想馬家隊伍飛揚跋扈、無惡不作的情景,人人嚇得魂不守身,直打哆嗦。女人和娃娃們更是哭天喊地,亂做一團。老人們到底經過些事情,吩咐年輕媳婦和姑娘們都將鍋底灰抹在臉上,讓大家穿好棉衣棉褲,趕上騾馬牛驢,把家裏值錢的能夠帶走的輕便東西都帶上。人喊馬叫,背的背,馱的馱,匆匆忙忙向深山裏逃去。
有一個人無法帶走,這就是我尕爺!
尕爺才11歲,得了一場大病,正在發高燒,人也一陣一陣地昏迷不醒。尕爺的脖頸上生了一個大疙瘩,脖子腫得跟頭一樣粗了,硬硬的,已經熟了膿。慌亂中,大家看他奄奄一息的樣子,覺得沒什麼救了,隻好給他蓋一塊“褐毯子”,驚恐而逃。
11歲的尕爺在病中迷迷糊糊躺著,也不知是什麼時候,隻見屋子裏擁進了許多帶槍的人。他們說著些聽不懂的話,穿著破破爛爛的灰布製服,顯得很是單薄;也有人身上裹了些爛羊皮、破毛氈,搓手哈氣的,凍得好慘。他們進屋後,也沒有什麼異樣的舉動,看見躺在炕上的小孩生命垂危的樣子,很快叫來一名大個子軍人。大個子軍人看了看病人的氣色,用手捏了捏病人的脖子,便馬上從挎包裏取出一把小刀,對準了尕爺的脖子。
尕爺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他以為這一刀下來,自己將永遠不省人事了,不料結果卻很意外。他隻覺得脖子火辣辣地灼燙了一下之後,便很是舒坦,脖頸下脹痛的感覺頓時消散了。過了約莫一頓飯工夫,尕爺才感到脖子下麵在轟轟作痛。大個子軍人很嫻熟地擠淨並且清洗了膿血,縫好了傷口。另一位軍人還小心翼翼地給病人喂了半碗湯藥,臨走時又在炕頭放了兩包藥,叮嚀每天喝兩湯匙,並笑盈盈地說:“小鬼,沒啥子,過七八天傷口就會長好的。”朦朧中,尕爺發現,這些軍人帽子上都有一顆閃亮的紅五星,領子上都有兩塊鮮豔的紅方方。
第二天,躲在山裏的人們,聽說“隊伍”已經走遠了,都熙熙攘攘回了家。太爺率家人回來,見家中秋毫無損,喜出望外;聽了尕爺的一番敘說,更是感激涕零。紅軍救小孩的故事也很快傳遍了大靖河兩岸。尕爺叫丁愛基,1997年去世,享年73歲。
紅軍和我家
民國二十五年十月初一(農曆),紅軍從東升窪向古浪縣城發起進攻,打了一天,馬步芳的隊伍和西寧民團被趕出古浪城。紅軍在古龍山、陽窪山、水關門及縣城殘破城牆邊修築工事,準備戰鬥。在後巷與我家相鄰的劉琨家的大院裏,也住了不少紅軍。那裏住的可能是一個團的指揮部或者是一個軍械機關。爺爺看見許多紅軍在騾馬上馱運著子彈、手榴彈,進進出出。
農曆十月,古浪已是滴水成冰的日子,但大多數紅軍戰士都穿著單衣、草鞋。有些體弱病傷的紅軍凍得實在無法忍耐,就跑到老百姓家裏烤火取暖。有的拿出一點鴉片煙或者錢幣,向老百姓換一條毛氈。他們在毛氈中間剪開一個圓孔,將頭套出圓孔,把毛氈裹在身上,再用一截草繩腰間一紮,就成了禦寒的衣裳。有的紅軍戰士向老百姓要破鞋穿,因為老百姓穿過的鞋雖然破爛,但套在腳上用繩子綁緊了,畢竟比他們的草鞋防寒保溫。紅軍的糧食供給也根本沒有什麼保障。除少數戰士攜帶一點備用糧外,吃糧全由後勤司務人員用鴉片、銀元兌換,現買現吃,戰鬥緊張激烈時,炊事員就把小麥、青稞炒熟了,發給戰士們乘戰鬥間隙充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