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這些,精神上卻是麻木,全然不知道說的什麼,隻是心裏是很亂,也很空闊。
隻是……她心裏微微有些發涼,總感到孟諍的眼神有些細微的古怪之處。而這幅畫的是她的前世,與她如今的樣貌仍有著些許相似。
孟諍嘴角流露一縷笑意,卻道:“張先生說你行文作畫皆有楚意,了解後楚甚多,果不其然。如今蘇錫的真跡可謂最是珍貴,目前流傳的仕女圖,恐怕隻此一張了。”
西樓終於定下了神來,也想起了她的姐姐和妹妹,雖非一母所生,卻也稍稍有些相像,“所以爺爺不願張揚,於是讓我鑒定?”
孟諍點頭,“如此寶畫,怎可輕易示人,更何況,與我們孟家有莫大的關係。”
“什麼?”西樓聽得這一句,立刻問了出來。
蘇錫為她畫的畫……與孟家有莫大關係……她重生在孟家……孟諍對她的一貫縱容……這些事情迅速在她腦子裏連成線索,卻絲毫想不出什麼所以然。
孟諍卻不願多言,“西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不該問的應當怎樣,你很清楚,不必讓我多言。你隻需記住,今日之事,不可讓任何人知曉,包括孟家的人。”
她低下頭,“西樓知道。”
西樓走出了書房,方才發現自己手心快被指甲掐出血來。
《梅下琴仙圖》是蘇錫在她十八歲生辰所畫,他們成婚的第一年。其實那並不是蘇錫所畫的唯一一幅仕女圖,在此之後,還有一副以竹林為背景的,曾經一直掛在西樓的臥房內。被賜死的那一天,西樓將畫撕得粉碎。
蘇錫,蘇錫……
西樓閉了眼睛,再度睜開時,已是麵色如常。
及笄的第二日清晨,西樓早早起身著衣梳妝,給父母及爺爺孟諍等請安。這是第一次行禮,可是對於她,已是第二次。
西樓記得第一次行禮的時候,也是下著雪。按照記憶,是二十一年前,然而現在算來,已是三百年多年的事了。逝者如斯,而未嚐往也;盈虛者如彼,而卒莫消長也。時間流水一般過去,好像一切都變了,又恍惚著似乎並未改變什麼。
一樣的是繁複禮節,不同的是人麵皆非。
孟諍看她的眼神,總是帶著深究的意味,卻又似無意的瞥過。西樓從來便知道自己所做的張揚,但也低調得難在眾人前露麵。但是她不會為平靜而沉寂,不會如她的父親孟承斐一般。
哪一個王朝都一樣,不想成為棋子,就必須成為布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