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隻能聽到樹葉的沙沙聲。
窗子開了一小半,依稀看得到朦朧月色下婆娑的樹影。
很多個夜晚都是這樣失眠,西樓半倚著,雙手抱住了膝蓋,看著窗外的星空。
很小的時候,總是不肯好好睡覺,非要娘親在身邊不停的說話方才能安然入睡。於是每次睡前都能看到她溫婉憐愛的笑容。
隻是她很早就離開了,那些臨睡前的話都模糊得仿佛一個遙遠的夢境。隻有在半睡半醒時,才依稀看到娘親在笑,聽她說,縈兒,睡吧。
可是娘親,我睡不著。她在心裏說。
‘砰砰砰——’
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雪雁,這麼晚了有什麼事?”
西樓開門後,卻看到是雪雁和棻潔兩個人。
西樓感到有些奇怪,“棻潔,你怎麼來了?你不是應該在皇後身邊的麼?”
“孟小姐,皇後……皇後嘔血了。”棻潔焦急說,臉上滿是汗珠,顯然是趕著跑來的。
皇後嘔血……她微蹙起眉,她又不是太醫。
“叫了太醫沒有,姑姑的病不能拖了。”她看著兩人。
棻潔快速說:“孟小姐隨奴婢去一趟鳳儀宮吧,皇後要見你。”
西樓回到房間,披上衣服,跟著兩人出去。
剛出拂瀲宮,寂靜的夜色中霍然傳出了長長的尖叫聲,帶著微微顫抖的淒哭聲。
西樓停了腳步,回頭向深處望去,隻有黑暗中密密的樹影。
“那一定是冷宮裏妃嬪的聲音,恐怕是瘋了的妍嬪。孟小姐要住這樣的地方,以後恐怕難以避免。”雪雁沿著聲音的方向看了看,不在意的說。
隻是停頓那一下,西樓立刻跟著兩人往鳳儀宮去。
冷宮裏瘋了的妃嬪在發瘋尖叫?僅僅是這樣?西樓途中不止一次的想起這個。
到鳳儀宮的時候太醫已經離開了。
“棻潔,姑姑是在太醫診斷後讓你來找我的麼?”如果是嘔血的時候派她來,這個時候太醫應該還沒走。恐怕是太醫說了什麼。
棻潔點點頭,帶著焦慮。
“那太醫是怎麼說的?”
“娘娘是讓太醫單獨告訴她,奴婢們都不知道。”
西樓走進內間,看到皇後一臉病容,麵色紙一樣的白。
她走近,輕聲說:“姑姑,你好些了麼?”
皇後緩緩睜開眼睛,看到她扯出一些笑容,對著身邊的宮女太監們說,“你們先退下吧,本宮要跟她說會兒話。”
待到人散後,西樓正欲說話,皇後抬了抬手,止住了她。然後勉強將身子撐起來,在床上摸索著什麼。
西樓感到了一絲不同尋常,靜靜的等著。
皇後掀開了床單的一角,不知觸到了什麼,聽到一聲輕微的響聲。她將手伸向床板的那一角,這一串看似輕鬆的動作已經讓她有些疲憊,額上冒出了汗珠。
床板動了,那一角被打開,西樓仔細的看著她的一舉一動,感到這個被她的算計排除在外的皇後可能與她所想的不同。
皇後轉過頭,雙目無神的看著她,手上拿著一個被黃布包裹的東西。
“姑……姑姑……”
皇後放下那個讓西樓覺得不安的東西後,將暗格還原成最初的樣子。
“西樓,沒有多少時間了,太醫說若能好好調理便沒有很大的問題。但是本宮自己很清楚,他是不敢說實話。何況好好調理這一說……”她忽然苦笑,“有多少人會讓本宮好好調理。”
西樓不語,知她說的都是實話。她一直以為她隻是個任人擺布的柔弱女子,原來她對自己的情形一直很清楚。
她繼續說,“恐怕讓爹爹失望了,西樓,幫本宮一個忙,本宮死後,向爹爹說一句,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