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西樓平視他,疑頓了一瞬,繼而又說,“我。”
夏鄴未有過多的表情流露,隻是靜靜等著她後麵的話。
“孟小姐!”雪雁驚道。
西樓擺了擺手,止住她的話。
“因為我進了宮,讓有些樂於安逸的人心裏開始恐慌。”她的聲音清亮得如同碎冰一樣,“宮裏永遠都有人這麼不知好歹。”
夏鄴的笑停了停,忽而又出現在臉上。如果說之前的笑都是客氣與疏離,那麼這一次,多了些微的真誠。
“你很坦白,謝謝你。”夏鄴淡笑著說。
西樓不說話。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是一種很寶貴的財富,因為信任,能體現出被信任的那個人的價值。可是很少有人對我這樣坦白,所以謝謝你。”他笑著解釋。
她突然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恍惚的想,很久沒有人這樣真摯的對她說,謝謝你。僅僅因為她的信任。
而她對別人說的謝謝,幾乎都是一種習慣的虛偽。
陡然的,她想收回剛才的話。因為那不是對他的信任,是她想獲取他信任的手段。
別信!心裏有個聲音驀的冒出來。沒有理由相信眼前這個人,不能僅僅因為他的樣子與言行舉止看起來很簡單,就開始自己站不住陣腳。人心叵測,誰也不知道他的內心是否與表象一般。
信任不應該存在與他們之間,那種東西是短暫的,需要共同的目的。可是他們沒有。
心裏的默念,像是一盆冷水澆了下來。
“我需要知道妍嬪的事情,據悉她被打入冷宮,與你有關?”西樓冷靜下來,重新審視夏鄴。
能明顯感到他的笑容蒼白了許多,“我不知道這件事情怎麼說,其實你哪裏都能問到,不必問我。”
“因為你和她有不應該有的,過多的接觸麼?因為她對皇上不忠?我相信這些話不是空穴來風,但絕非事實。我要知道的,是真相。她已經死了,若你們相識一場,你真能這樣任她冤死在宮裏,成為那些利爭鬥下的一顆被丟棄的棋子?”西樓能感覺到自己的犀利,但卻有些控製不住的開始厭棄自己平日裏的虛偽。
雪雁驚不住喊出來,“孟小姐,宮裏不能亂說話。”
西樓一愣,淡淡笑道:“抱歉,權當我沒說吧。夏鄴,既然你希望我叫你的名字,我便這樣叫你。大皇子這個稱呼不止你不喜歡聽,我也不喜歡叫。那是一種諷刺。知道流言蜚語以及虛言都不是我此行的目的,倘若你沒有話要說,那麼我就告辭了。”
說話間,人已經起身。
“孟小姐……奴婢……”雪雁傻眼,惶恐道。
西樓看了她一眼,“不是你的關係,並且謝謝你提醒我。”
她說罷已經朝門口走去。
“如果我說,其實我和妍嬪之間除了見過兩次,說過一次話,就什麼也沒有,並且那都是她入冷宮前的事。你相信麼?”
西樓的腳步突然一頓,回頭,“多謝,我信。”
出了侑歸殿,她感覺身後隻有一片灑上了陽光的寂靜。
“孟小姐。”才剛出殿門幾步,隻見如熏站在圍牆的那邊有些忐忑的喚了一聲。她身旁大樹上,稀疏的枝條在她略帶憂鬱的臉上投下陰影。淺紅色的宮女服,或許是太舊了,顏色有些黯淡得發灰。然而這種顏色卻與圍牆有些相近。加之她身形瘦小,幾乎容易讓人忽略了。
西樓遠遠看著她。雪雁看了那邊,本想問點什麼,忽然想起了如熏剛才有些奇怪的舉動,她又閉上了嘴。
“你剛才要說什麼?”如熏走到她們身邊後,在她猶豫不語時,西樓索性先問道。
大約是理清思路,略想後,如熏回答:“宮裏的人對於妍嬪與公子有些誤解,公子素來不喜解釋,便任人議論。雖說公子無論做什麼皇上都不理會,但妍嬪當年被打入冷宮,確實說明皇上的憤怒。這次的事情,奴婢知道又有人開始議論,公子若不撇清,恐怕……奴婢恐怕皇上這次不會再忍受。”
雪雁悄悄看了看西樓,注意著她的神情。
西樓沒有過多的表情,淡淡說:“就這樣?你對他很了解?或者說,你在這裏很久了,這一切你都清楚?”
“奴婢自十四歲入宮就是在侑歸殿照顧公子,現已是第六個年頭。不敢說有多了解,近幾年的事,奴婢還是清楚的。他平素待人隨和,卻也不與人交往。或許是與他身份的尷尬有關,幾乎沒有人會來侑歸殿。”她緩緩道。
“按你的話說,皇上幾乎從不理會這裏的事?十六年來,都是這樣?”
如熏微微蹙眉,“奴婢……奴婢,隻知道這些了,至於之前的事情,奴婢又怎麼會知道。”
西樓淺淺一笑,“你很關心他,這很難得。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相信這些事情與他無關。至於你所擔心的,皇上對他的態度……十六年了,既然從前沒有處置,我想以後也不會。”
如熏垂首點頭。
不久,一襲黑衣,從窗子裏飛快掠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