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曼殊斐爾(1 / 1)

我昨夜夢入幽穀,

聽子規在百合叢中泣血,

我昨夜夢登高峰,

見一顆光明淚自天墜落。

古羅馬的郊外有座墓園,

靜偃著百年前客殤的詩骸;

百年後海岱士黑輦的車輪,

又喧響在芳丹卜羅的青林邊。

說宇宙是無情的機械,

為甚明燈似的理想閃耀在前?

說造化是真善美的表現,

為甚五彩虹不常住天邊?

我與你雖僅一度相見——

但那二十分不死的時間!

誰能信你那仙姿靈態

竟已朝露似的永別人間?

非也!生命隻是個實體的幻夢:

美麗的靈魂,永承上帝的愛寵;

三十年小住,隻似曇花之偶現,

淚花裏我想見你笑歸仙宮。

你記否倫敦約言,曼殊斐爾!

今夏再見與琴妮湖之邊;

琴妮湖永抱是白朗磯的雪影,

此日我悵望雲天,淚下點點!

我當年初臨生命的消息,

夢覺似的驟感戀愛之莊嚴;

生命的覺悟是愛之成年,

我今又因死而感生與戀之涯沿!

因情是摜不破的純晶,

愛是實現生命之唯一途徑:

死是座偉秘的洪爐,此中

凝煉萬象從來之神明。

我哀思焉能電花似的飛騁,

感動你在天日遙遠靈魂?

我灑淚向風中遙送,

問何時能勘破生死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