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9章(1 / 3)

英翔的病情發作得越來越頻繁,猛烈的劇痛襲擊著他的每一個細胞、每一條神經,常常讓他疼得死去活來。

過去那十年,他一直痛習慣了,還好過一點,現在已經有一年沒這麼痛過了,他覺得自己對疼痛的忍耐力好像差多了。或許,是被壓製了一年的病魔終於積聚起超級強大的力量進行猛烈反撲,其力道之猛烈,像是已經將他的身體變成了一片廢墟,幾乎使他失去了抵抗的信心和勇氣。

桂森也沒有什麼太有用的辦法。雖然他們給英翔用的藥是專門為他研製的,可由於他曾經被注射過大劑量的致幻劑,並同時接受“挖掘機”高強度的刑訊試驗,致使他的神經係統高度敏感,中樞神經病態性亢奮,並發生了令人捉摸不透的極大變異,因此,藥物對他的身體似乎作用不大,特別在抑製神經傳導和應答方麵,藥物完全起不到通常的那種效力。

幾天來,黎盛、英奇和黎遠望一直都在這裏,看著英翔在劇烈的疼痛中沉默地忍耐著,看著他的臉色一點一點地白下去,看著他眼中的神采猶如燭火一般漸漸地熄滅,看著他那本來已調養得略微恢複了元氣的身體又迅速地消瘦下去,仿佛全身的精血正在被熬幹,都覺得不忍目睹,似乎自己也在陪他受著酷刑。

以前,他們從來沒有看到過英翔真正病發時的情形。每次感覺自己的病快要發作的時候,英翔就會躲起來,直到熬過去,起碼看上去像是基本恢複正常了,才會再出現,所以,他們除了覺得英翔平時看起來臉色不好,身體顯得比較單薄外,對他的病情並沒有感性認識。

這一次,他沒地方可躲,避無可避,終於讓這幾個人真真切切地看到了病情發作時他所忍受的痛苦。英奇、黎盛、桂森和黎遠望都忍不住想到,過去那十二年間,英翔到底有多少次躲到沒人的地方,在黑暗中獨自忍受這種煎熬?

英翔始終一聲不吭,隻是痛得渾身都在微微顫抖的情形卻無法掩飾。到後來,他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無法保持平靜,隻得死死地咬住嘴唇,鮮血不斷從他那被咬破的唇上滾落下來。英奇他們看在眼裏,都覺得像在撕扯著自己的神經。

黎遠望首先看不下去了。他躲回辦公室,讓自己陷入繁忙的公務中。

很快黎盛就過來找他,嚴肅地說:“這是對你的考驗,你必須在那裏呆著。”

黎遠望垂著頭,忍無可忍地說:“我們應該把小翔送回北京去。即使修羅要跟去,我們也不應該阻止。”

“糊塗。”黎盛斥責。“在戰場上,如果犧牲了幾個戰士,指揮官就下令撤退,軍隊是永遠打不了勝仗的。你要記住了,慈不掌兵。”

“英翔不是我的兵。”黎遠望反駁道。“他是我最好的朋友。看著他那個樣子,我心裏……受不了。”

“受不了也得受,這是你必須具備的心理素質。”黎盛嚴厲地說。“我命令你坐到那裏去。小翔是你的朋友,他在吃苦,你臨陣脫逃,算怎麼回事?”

黎遠望隻好又回到那個猶如煉獄一般的屋子。

英奇則一直坐在英翔身邊,卻十分沉默。

英翔也是始終一個字都不說。即使熬過了疼痛的折磨,恢複短暫清醒,他也一聲不吭,隻是看著窗外的天空發呆,似乎在養精蓄銳,好迎接下一次病痛的襲擊。

這個時候,黎盛和黎遠望好像都理解了這父子二人的沉默寡言。

漸漸的,英翔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幾天後,桂森輕聲提醒英奇,從現在的情況來看,英翔就快油盡燈枯,已經沒多少日子了,最好還是準備一下後事,免得到時候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