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英翔重新睜開眼睛時,窗外的樹上已是綠葉成蔭。
淡金色的陽光灑進屋裏,輕風揚起窗邊的細紗窗簾,陣陣鳥鳴從敞開的窗口傳了進來。
他茫然了很久,終於確定自己還活著。轉眼打量著房間,他猛然看到床邊坐著一個很年輕的男子,正微笑地看著他。
那個男子最多二十歲,長得十分清秀,其臉容身形似乎集中了人類所有人種的優點,非常完美。他笑著對英翔說:“是的,你還活著。”仿佛知道剛才英翔的腦中在想什麼。
英翔看著他,想問他是什麼人,一時卻說不出話來。
英修羅笑吟吟地捧著一碗藥進來,高興地說:“爸,你醒啦?爸,他就是我爹地蒼月。”
英翔很詫異,看他這麼年輕,那十年前才多大?
蒼月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卻隻是溫文爾雅地微笑著,並不解釋。
英修羅端詳了一下英翔,扭頭問蒼月:“爹地,我爸可不可以自己吃藥了?”
“可以。”蒼月起身,一手攬住英翔的頸背,將他緩緩扶起來,另一手塞進去一個枕頭,讓他靠住。
英修羅便喜滋滋地喂英翔吃藥。這一次的藥很像一碗粘稠的泥漿,英翔咽得稍稍有點吃力。
蒼月坐在一邊,一直看著英修羅,眼中的神色十分奇異。
等英翔吃完藥,英修羅喜出望外,問蒼月:“爹地,我爸是不是快要好了?”
蒼月微微一笑:“是的。”
英修羅頓時高興得跳起來:“太好了。”
蒼月溫和地說:“修羅,你去忙你的吧,我和你爸說說話。我們這還是第一次見麵呢。”
英修羅馬上溫順地點頭:“好。”
等他出了門,蒼月和英翔對視著,兩人的神情都很平和安靜。
蒼月身上有種奇異的飄逸出塵的氣質,仿若神仙中人,令英翔感到很迷惑。
沉默了一會兒,英翔說:“謝謝。”
“不用客氣。”蒼月微笑著搖頭。“再說,如果要謝,也應該是依露遜謝我。你什麼都不知道,不關你的事。”
“依露遜……”英翔想問依露遜最後時刻的情景,卻又遲遲問不出口。
蒼月似乎知道他的想法,淡淡地道:“以人類的醫學概念來表述,依露遜死於大出血。她生修羅的時候難產,熬了兩天兩夜才生下來,流盡了身上的每一滴血。”
英翔神色大變,不由得緊緊咬住了唇。
蒼月瞧著他,欣賞地笑道:“你們兩個人很相似,即使痛到了極點,也仍然一聲不吭。在最後的時刻,我看見依露遜一直在笑。”
英翔的臉上忽然流露出極度痛苦的神情。他猛地扭過頭,不讓蒼月看見他眼中的淚光。
蒼月沉默了一會兒,才從容不迫地說:“你不用內疚,依露遜的死是命中注定的。當她知道懷了修羅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會死,但她仍然很堅決地要生下修羅,願意以那樣的方式離開這個世界。事實上,修羅的出生隻是她越過死亡之門的一個途徑。嗯,或者說,是你的出現,幫助她攻破最後一關,使她修煉圓滿,經過一千五百年的輪回之後,終於能夠回到她的世界去了。”
英翔對他的話不明白,緩緩轉過臉來,疑惑地看著他。
蒼月微微一笑:“你和依露遜相識之後,你就走了,後來,你在‘挖掘機’上呆了很久,對吧?”
英翔臉色突變。他從來不敢去回想的那段黑暗時光忽然被人揭露了出來,那就像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令他幾乎窒息。
蒼月停了一停,似乎在等他緩過來。
過了一會兒,蒼月靜靜地說:“‘挖掘機’是人類迄今為止最邪惡的發明,它集中了很多邪惡的力量,企圖操縱人類的思想。你經受了人類從所未有的靈魂上的痛苦,但你卻活下來了。這固然是因為你有了不起的遠遠超越常人的精神力量,但還有另一個原因,就是依露遜一直跟你在一起,與你共抗強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