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爛味彌漫在空氣中,如果現在還有誰擁有記錄時間的儀器的話,那麼時間應該是在下午四點鍾,但如果隻是看天色,西北方的漫漫黃沙讓整個天地都一片昏沉,陽光滲透不進來,光線的強度大概相當與傍晚六七點鍾的程度。
在人類文明還沒有完全毀滅以前,這個時候正好夜生活的開端,敞篷汽車載著一幫穿著很嘻哈風格的青少年在城市裏東走西轉,最好停在一個迪吧的門口,在一陣瘋狂的重金屬音樂裏,他們以把腦袋甩飛的力度在舞池中擺動自己的身體,個別尋找更大快感的糊塗蟲會往嘴裏塞一點**,逼迫整個世界都跟他一起搖晃。
雖然那種生活也未必怎麼美好,但這個世界僅剩人類當中,肯定還有人在懷念那種紛繁和喧囂吧?
相比於現在這個腐爛而死寂的世界,那種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竟是那樣一種珍貴無比的熱鬧。
可惜現在這個世界是由僵屍所統治的。如今還有心情快活得扭動腰肢的隻有這群統治者腐爛的胃液裏不計其數的病毒了吧?
所以這個時候,一個十六七歲的白人女孩是絕不該出現在這片荒山野嶺裏的。
“這附近隻有從前人們留下的生活垃圾,我已經很仔細地觀察過了,但我想根本就是一個專門用來堆積垃圾的地方,別說要在這裏找到你所說的那種東西,根本連雜草都沒有一株……凱恩,你還是快點過來接我回去吧,天色已經不早了,要是遭遇了那些東西我不知道還能不能……”白人女孩正一麵緊張地防備著四周一麵用無線電跟裏麵的人通話,這時突然有一個動靜從附近傳過來,女孩瞪圓了眼睛,臉色一片蒼白,說話的語氣變得更驚恐而急促,“拜托你了,凱恩,快點來接我……”
還沒等她的話說完,一股惡臭忽然逼近,一隻僵屍忽地從山麓上跳了出來,直落到距她五六米的地方,它渾身的毛發已經褪得幹幹淨淨了,渾身的皮膚蒼老無比,臉頰上不知被什麼東西給劃開了,使得它那一嘴沾著無數腐肉的牙齒裸露在外麵,觸目驚心。
它站穩之後晃了晃腦袋,眼睛重新鎖定白人女孩,一個箭步就衝了上來。那幹瘦枯朽的身體竟爆發出正常人類都無法相比的速度,白人女孩甚至來不及做出反應它就已經衝到跟前了。
如野獸爪牙一般的幹枯的手觸到了白人女孩的頸脖皮膚,她被攫住似地一動不動,無謂地睜著眼睛,看著這怪物張開了那滿是腐肉氣味的嘴巴,在極端的驚恐中,她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在釋放她的眼淚。
無線電裏傳來凱恩的緊張的聲音,“特麗莎、特麗莎,你怎麼了……”
白人女孩緊繃著身體,那僵屍已經把嘴巴湊到了她的脖子上,她甚至能聽見它腹中胃液蠕動的聲音,知道自己在劫難逃,終於無可奈何地閉上了眼睛。
但這一幕到底沒有發生,特麗莎腦袋一片空白地等死時,忽然聽見一聲悶響,身體一鬆,那隻僵屍被什麼東西踢飛了,她睜開眼時,正好看見它的脖子被人扭斷。
特麗莎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停滯的呼吸重新啟動,她的胸口像一個急促的風箱。
可是,劫後餘生的驚喜沒有持續多久,她甚至還沒來得及織語言去感謝這個見義勇為的人,就又陷入另一股絕望中。
她的“恩人”轉過身來,渾身毛發也全部脫落幹淨了,皮膚也像枯死的樹皮,身體上也充滿著一股衝鼻的惡臭——那個救她的人竟然也是一隻僵屍,一隻更為強壯的僵屍。
“不,不該是這樣……”特麗莎無力地坐在地上,絕望而又無奈,淚水再一次止不住地掉下來。
原來這個轉折的意義不過在於決定了她最終成為誰的食物。
“特麗莎……”凱恩還在話筒那邊大聲叫嚷著。
特麗莎看著走到跟前的大個頭僵屍,無論如何也沒有力氣去想象這時候還能能救的畫麵,於是滿心疲憊地打算告個別,告訴凱恩他又將失去一個同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