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雨回到了沈家。沈旭看的出,她隻是一個無情感的軀殼回來了而已。
她對他連調侃、招惹的表情都沒有,整日裏的麵無表情,仿佛隻等著離婚的那天到來。
之後的短短兩日,事件頻發。
蘇振威向曾家賣出了三成股份,這是蘇雨始料不及的,這也意味著沈旭很難再拿到蘇氏的八成股份。
雜誌、周刊上開始說,這三成股份是蘇家為蘇雪準備的嫁妝。
蘇雨則讓韓業在“戀雨”上發布:蘇振威顯然是求助於曾氏幫他度過難關,蘇曾尚未聯姻,蘇振威此舉是否暗示曾氏曾是盟友?
用輿論讓曾氏收購的舉動卻步。
蘇雨沒想到的,這一舉動確實起了作用,曾氏聲明,收購行動押後。她同樣沒想到的是,豪門有時也會很小氣,曾凱已經盯上“戀雨”。
在蘇振威孤助無緣之際,蘇雨說,“當蘇振威的經濟實力不足為懼的時候,也就是那些執法者開始邀功的時候,可以給公安遞上一份秘密舉報信了。”
韓業暗讚蘇雨的心理戰玩得純熟。
而這時,曾凱那方也是想方設法地要讓蘇氏早點崩盤,所以,執法機關用從未有過的高效率抄了蘇振威的家,想必是曾家做了手腳的。
莫須有的罪名總是能想得出,蘇振威毫無懸念地被捕入獄。
抄家那天,蘇雪戰戰兢兢地躲在角落裏,如果說有什麼值得她欣慰的,就是曾凱那天也來了,一直像個騎士一般護在她的身後。
看著蘇振威被戴上手銬,蘇雪驚慌失措,“爸爸!”
蘇振威無奈,事情來的太過始料不及,作為老狐狸的他也明白,曾家這次肯定會見死不救,他不求別的,唯一放不下心的,便是蘇雪。
“阿凱,小雪她……”
曾凱殲笑,“放心吧,我會照顧她,好好地‘照顧’她。”說著,他躲在蘇雪身後的手比劃出一個“殺”的動作。
蘇振威看得心驚。
狼啊,他簡直就是引狼入室。
“曾凱,你……你……”
“蘇叔叔,你是聰明人,到時出庭的時候,知道該說什麼才能自保、保家吧。”
威脅!
蘇振威懂了,曾凱這是拿蘇雪作為人質,防著他在法庭上亂說話呢。
“好啊,你,曾凱,你真是沒人性!”
曾凱攬住蘇雪的肩頭,親了親她的額頭,“怎麼會呢,蘇叔叔,你就放心地顧好自己吧,我跟我爸會幫你找一個‘好律師’的。——小雪,你也放心吧。”
蘇雪抬頭,悲戚戚地對曾凱點點頭。
蘇振威抓狂,“小雪,不要信他,不要信他!——你們放開我、放開我!”
“蘇振威,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都要入獄了,還不老實點。”
蘇振威被押走了,押出門口還不忘回頭叮囑他的唯一牽掛,“小雪,你不要相信他,聽爸爸的話……”
蘇雪不解地用淚眸婆娑地看著曾凱,“凱哥?”
曾凱擁住她,“蘇叔叔一時受不住打擊,誰都不相信,小雪,你難道也不相信我嗎?等蘇叔叔無罪釋放了,我們就結婚。”
蘇雪終於綻開了一絲笑容,“真的嗎?爸爸會沒事嗎?”
曾凱又殲笑了,“放心吧,沒事。”
……沒事才怪!
就算能出來,他們曾家也絕不會讓他再出來!
案情似乎不需要再怎麼審判,貌似蘇振威的罪行是人證物證俱在,至於那些證據是哪裏來了,真實度又有幾分,已無關重要。
蘇雨盯著手中的報紙,報紙上放大的蘇振威入獄的照片清晰刺目,因情節嚴重,被判了十五年的有期徒刑,等他出來也已是半個廢人了。
蘇雨想笑,卻發現無從擠出個笑來,她終於扳倒了他,可是為什麼感不到一點點地快樂呢?或許,從心底裏,她一直都隻是希望他能夠有朝一日另眼看她,她真正想要的,不過是他能夠真心地把她當個女兒而已。
眼眶有些濕,視線變得模糊,她仰起頭,眨了眨,將那份無言的苦澀和無奈眨了回去。
門口傳來響聲,她循聲望去,是沈旭。
條件反射的,她站起來就要上樓,他卻叫住了她。
“蘇雨!”
她猶豫了下,還是停住了腳步。
“看來,你也看過新聞了。”
蘇雨沉默。
沈旭不以為然,扯開了衣領,歎道,“沒想到,你說的真準。”
蘇雨輕哼,“剩下的應該都是商場上的事,我幫不上你。”
沈旭看著她,深沉地道,“你真以為我就隻是在乎錢?再怎麼說,入獄的是你爸爸,而且,他的倒閉有部分原因是你造成的。”
蘇雨抬眸,冷冷地與他對視,“他不是我爸爸!”
沈旭蹙眉。
蘇雨冷笑,“你可知道,這十年來他可有把我當成女兒?你又知不知道,我每天都是過著怎樣的日子?拳打腳踢、辱罵欺淩,還有一個總是怯懦地看熱鬧的蘇雪……,嗬嗬、哈哈,而最過分的是什麼,你知道嗎?那就是我媽,你知不知道他是怎樣對待我媽?人人都說我媽是癌症晚期不治而亡,但是我清楚,她的病都是因為被他傷的、被他打的!你說,他現在入獄了,完蛋了,我是不是該開心,是不是?哈哈、哈哈哈……”
蘇雨狂笑,歇斯底裏。
可是笑中有淚,那是她悲歎自己的命。
這是抑鬱她心中十年的苦楚,如今,在那個男人終於得到報應的時候,她再也承受不住巨大衝擊地宣泄出來,而她宣泄的人,就是麵前這個她很想老死不相往來的男人!
沈旭看著蘇雨仰麵又哭又笑,心中有些難言的揪痛,他啞啞地說了句,“想笑,就笑吧……”然後,他上前一步,無盡溫柔地環住她的肩頭。
蘇雨笑彎了腰,也哭沒了氣力,她此時才發現,原來自己一點都不堅強,不堅強到哪怕是討厭的人的肩頭,她都可以虛弱地靠上去。
與她來說,麵前的人已不是沈旭,隻是一個急需的依靠,僅此而已……
沈旭感慨,這恐怕是他和她最和諧的一瞬了吧。哭倒在他懷裏的蘇雨,不像蘇雨,可是他卻寧願時間永遠留在這一刻。
可惜,懷中的女人總是理智的,這份眷戀沒有持續很久,蘇雨便抬頭,抹抹眼睛,與他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離,“別誤會。”
沈旭幹澀一笑,“我知道。”
接著,二人便又陷入了沉默。
蘇雨在自己的思緒裏兜兜轉轉,見麵前的男人還在深沉地看著自己,她譏諷一笑,“我真的不可能再為你做什麼,我利用你,是因為蘇振威,現在他完了,我們也完了。——沈旭,離婚吧,就算是給我的一點救贖?”
沈旭盯著她傷感的眉眼,壓抑不住心疼地差點就要開口說好,可是,他不舍。
心中的不舍和自私終於壓過了他的良善,他選擇對這個話題避而不答,“對了,還有一事,今天,我去探監了,你爸……蘇振威說,怕曾凱對蘇雪不利,想讓我把蘇雪接過來保護。”
蘇雨無所謂地聳肩,“你的事,不用告訴我。”
沈旭僵僵地抿抿唇,“嗬,是啊。”
蘇雨已恢複了淡漠,她也清楚沈旭在躲避著離婚的話題,既然今天談不攏,那也無需再談,“沒別的事了?”
“……還有。”
蘇雨不耐,“還有?”
沈旭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麵上卻一如既往的不動聲色,“蘇振威想要申訴。”
蘇雨聞言一震,卻不說話。
沈旭繼續道,“或許,你也知道,想當初的炒黑錢事件,應該有幕後主使……”
沈旭欲言又止,蘇雨已經明白他要說什麼,蘇振威想要做汙點證人,告發曾玉強呢。
“所以,我把蘇雪接過來,也是為了讓蘇振威沒有後顧之憂,其實,蘇振威此舉無異於以卵擊石,沒有用的,我勸他,可惜,他聽不進去。”
蘇雨低著頭,“……是嗎。”
“你的意思呢?”
“我?”蘇雨冷笑,“我能有什麼意思?怎麼,難不成你還想讓我去勸他?還是那句話,你的事,不要告訴我。”
沈旭輕歎,其實,他又何嚐猜不出,她的心裏,並不這麼狠絕。
蘇雨已不想再睬他,沈旭的沉默讓蘇雨直接選擇徑自上樓。
樓下,沈旭頹然地坐向沙發裏,雙手掩麵,無聲地苦笑……
蘇振威最終還是不聽勸告地擅自決定,要做汙點證人。
申訴的當天,到庭的人並不多,但是僅有的幾家記者已經足夠將曾家的過往大肆渲染。而且,事先人人都以為蘇振威是要做困獸之鬥,鮮少有人知道他是要告發曾氏。
而申訴的同時,沈旭也跟小許打倒了曾凱私人別墅門口的幾個守衛,將本住在那裏的蘇雪強行地帶走。——最危險的時候,也是最安全的時候,過早的行動,也隻會打草驚蛇。
“旭哥哥,我不要住在你那裏!”
蘇雪在車上,小聲的抗議,因為沈旭的臉陰沉的可怕,自從她拒絕他之後,他們似乎再也找不到以往的那種隨意。
沈旭不答,隻是對小許道,“開快點。”
蘇雪咬著下唇,“如果凱哥回來找不到我,他會著急的。”
沈旭難得用一種很駭人的目光看她,看的她不敢再說話。
“從他把你帶到那個別墅,他可有去看過你?”
蘇雪怯怯地搖頭。
“他是不是讓你住在那裏,哪也不讓你去?門也不許出?”
蘇雪一怔,但還是乖乖地點頭。
沈旭輕歎,“小雪,他在監禁你,你真的看不出來嗎?”
蘇雪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眸,“不……不會的,他是為了保護我的安全。”
小許在駕駛座上無力地搖頭,同一個父親生的姐妹,蘇雪小姐和二少奶奶怎麼相差這麼多?
沈旭同樣心中湧起無力感,“他挾持你、困住你,隻是為了不讓爸爸在獄中告發曾家當初是幕後黑手的真相!你懂嗎?”
蘇雪搖搖頭,很是無辜。
她不明白這些複雜的東西,她的一生都是在簡單中過來的,她也習慣於這種簡單。
“罷了,你不需要懂,你隻要知道,從今而後,你都要住在我家,直到我覺得安全為止。”
蘇雪眨眨眼,“什麼……意思?”
沈旭簡單地回複她,“意思是,今天爸爸告發曾家了,事情塵埃落定之前,我要保護你。”
“什麼……保護?”蘇雪全然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