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婷跟在劉曼柔的身後一搖三晃的走著,由於是第一次穿高跟鞋,她感到非常不適應,而更讓她感到別扭的,是王玉婷給她的吊帶背心太短了,下擺很容易收縮到胸部以下,使得她的整個腰部都露了出來,加上褲子的褲腰特別低,都快遮不住內褲了,她不得不一手向下拽背心,一手向上提褲子。
在經過一扇窗戶的時候,王玉婷不經意的開了一眼玻璃上倒影出來的自己,發現屁股被那條褲子勒的特別緊繃,把整個屁股的形狀都勾勒了出來,內褲的痕跡特別的明顯。王玉婷的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如同自己正赤裸裸的被人圍觀一般。那一刻,她感到內心深處那層最美好的東西被剝掉了。
王玉婷運氣不錯,第一次出來陪酒遇到的人不是她想象中的肥頭大耳滿口黃牙的暴發戶,而是幾個溫文爾雅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像機關的領導,舉手投足之間顯得從容大氣,除了偶爾勸勸酒之外,並沒有太過分的舉動,這讓王玉婷放心了許多,漸漸的,就沒那麼緊張了。
人生其實就是一場大膽的嚐試,在嚐試之前,你可能會麵臨各種各樣的困擾,可當你嚐試著將步子邁出去了才發現沒有你想想的那樣危機四伏。
可是,有的人明明知道前方危機四伏,還是不得不邁出這一步,比如王玉婷。
初春時節,乍暖還寒。出了酒吧,撲麵而來的春風使得李卓等人精神為之一振,雖然還有些涼意,但幾個人興致正濃,也顧不上許多,抬了一箱啤酒朝河邊走去,尋了一處僻靜之處後席地坐下,各自開了一罐啤酒,對著倒影著燈光的河麵喝起酒來。
“我覺得咱們也該收收心了,遇到合適的姑娘就成家吧,再這樣玩下去,也真沒什麼勁了”,李卓一口氣喝完一罐啤酒後說道,“我家老爺子今天又打電話嘮叨我了,逼著我明天去相親呢,本來我還想跟老爺子強兩句,可仔細想想,真是老大不小了,該做點正經事了。”
“成家?真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你和汪星是不愁,你李卓年紀輕輕就提了科級幹部,房子老爺子早給你買了,車子雖然不好,好歹也能湊合。汪星是汪氏集團的大少,正經八百的富二代,車房更不在話下,隻要你們願意,女孩兒們得哭著喊著把你們兩家的門檻給踏破了。可我和大勇呢?我那房子可是我爺爺還沒退休時候分的,比我的年齡都大的多,麵積還抵不上汪星家的廁所吧?大勇連房子都沒,現在還租房住,我們倒是想結,可是有人願意嫁嗎?”張元憤憤的說道。
“可是……可是我們總要結婚的,即便眼下沒有條件,也不能繼續這樣混下去吧?我們得幹點正經事不是?”李卓沒有計較張元的搶白,兄弟們條件不一,張元說的也是實情,房子成了這一代人結婚的一項重要指標。
“大秘書啊,你跟著市長當秘書還不是正經事兒?至於我們,你就別同情了,咱們都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你還不了解我們?能做什麼出格的事兒啊。說實話,要是談女朋友,我們誰都剩不下,可要談結婚,我和大勇是相當有難度,別說新城區了,就老城區的房子,每平米得六千出去吧,哪怕是套兩居室,就得我不吃不喝幹上二十年,哪怕是按揭,首付且先不提,往後三十年裏,每天天不亮我就得先欠人家銀行幾十塊錢,你說我結的起嗎?”一談起婚姻這個話題,張元頗多感慨。
“汪星,給老爺子說說,把你們家開發的房子給張元和大勇各弄一套成本房吧”,李卓對汪星說道。
“這事兒我跟大勇考慮過,汪星家開發的房子在東區正中心,就是成本價,也比西區貴的多呢,我們還是沒錢,不能讓汪星為難”,張元接口說道。
“唉……那你們怎麼辦?繼續混?不考慮結婚?”
“我是沒這個想法,大勇你呢?”
“我也沒有,自己能不能活下去還是個事兒呢,何況在領個老婆呢”,吳大勇長歎了口氣,接過張元的話感歎道,“你和汪星不愁啊,你們條件那麼好,想找個人結婚還不容易?”
“我?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明天這個應該是我第五次相親了,估計汪星也差不多吧?”李卓皺了皺眉頭說道,旁邊的汪星一邊喝酒,一邊伸出四根手指頭,表示他也已經相了四次了。
“你們倆想結就結吧,我和大勇就得隨緣了。看見剛才進酒吧那兩妞兒了沒?看樣子也就大二大三吧,上著學就出來陪酒了,你說現在的那些女孩兒們能好到哪去?一套化妝品、一個名牌包就能把她們給哄到床上去,給個千兒八百就能讓你為所欲為。這為了錢的也好說,生活嘛,不容易。可還有那連錢都不圖的,男朋友換了一茬又一茬,一頓地攤兒一支玫瑰花就跟人上了床,被弄大了肚子一個人偷偷跑到醫院打了胎之後回來接著上,搞不好還得倒貼,套子都得自己掏錢買。等她們玩膩了,想結婚了,再擺出一副清高的樣子,讓我們給她買房買車買名牌,沒房子不嫁,沒好車不嫁,沒正式工作更不嫁。明明是個破爛,還挑三揀四的顯我們不夠檔次,這樣的女人將來能不能生孩子都是個事兒,你們敢要嗎?”說起女人,最好色的張元卻是義憤填湧。
“你說的那些畢竟是個例,再說了,真有女孩是你說的那樣,還不是被你們這樣的人給禍害的?”汪星覺得張元的話有點過了。
“我那是普度眾生,她們一個個寂寞難耐的,如饑似渴的,我跟她們勾搭,也是救她們於水火之中。再說了,盜亦有道,我張元從來不對處女下手,我得手的那些都是經過人事的,以前遇到的處女我一個都沒破,在這方麵我還是有原則的”,張元信誓旦旦的說道。
“真的?”
“真的!哥們兒從來不造那個孽。”
“……”
“我們這一代人是怎麼了,找個人結婚就這麼難嗎?”吳大勇對著河麵感慨著。
“阿卓,如果方菲沒有消失,你們現在會不會已經結婚了?”
“方菲……”聽到汪星提起前女友,李卓臉色一沉,傷感浮上心頭。
“如果?如果當年潘金蓮沒推開窗戶,中國就不可能是現在這個樣子了!”張元察覺到了李卓的變化,找了個由頭岔開了話題。
“為什麼?潘金蓮跟現在的中國有什麼關係?”吳大勇問道。
“切,沒學問了吧?聽為師來跟你批講一番”,張元清了清嗓子,賣弄道:“如果潘金蓮當時沒有打開窗戶,那她就不會遇到西門慶。如果沒有遇到西門慶,她就不會出軌。如果潘金蓮不出軌,武鬆就不會怒殺西門慶,這樣他就不會奔上梁山。如果武鬆不上梁上,水泊梁山的一百零七將依舊轟轟烈烈,但是宋江和方臘的戰役就必敗無疑,因為隻有武鬆才擒得了方臘。如果武鬆治不了方臘,梟雄方臘就會取得大宋江山。如果方臘取得了大宋的江山,就不會有後來的靖康恥。如果沒有靖康恥,金兵就不會入關。如果金兵不入關,就不會大清朝。如果沒有大清朝,就不會有閉關鎖國,更不會有慈禧太後。如果沒有慈禧太後和閉關鎖國,當然也不會有八國聯軍和鴉片戰爭,也不會有殺千刀的戰爭和不平等條約,中國早就憑借五千年的文化首先就發展資本主義了。如果中國率先發展了資本主義,這會兒早就超過了美國、日本什麼的,成了當今世界最發達、最強悍的國家了。”
張元賣弄完,眾兄弟佩服的五體投地,差點就膜拜他了,隻是李卓還有點失落。
“得,喝了這一罐散了吧,今天我得回家睡,我爸專門打電話交代讓我回去,估計是吩咐我明天去相親,要是回去晚了我家老爺子又該發飆了”,李卓說完,仰頭將一罐啤酒喝完,又將易拉罐在手裏擰成了一團,用盡全力拋進了玉城河裏。其他人也喝完了手中的啤酒,晃著微醺的步子各自回家了。
李卓回到家中的時候,李建軍正端著一杯茶坐在沙發裏看電視,看見兒子回來,李父拿起遙控器關了電視,臉上的表情也嚴肅了起來,衝兒子努了努嘴,示意他坐在沙發上接受訓話。李卓眼看逃不過去,隻好順從的坐下,從桌上的果盤裏拿了一隻蘋果啃了起來。
“最近工作怎麼樣?”李父問道。在李建軍心目中,兒子是非常出色的,也是讓他感到非常驕傲,他那些老哥們兒的兒女都不及李卓有出息。李卓研究生剛畢業就考上了選調公務員,直接享受副科級待遇,下鄉鍛煉了兩年,又被遴選進了市政府辦公室,適逢政府換屆,李卓被新進政府班子的劉長江副市長看中,調到了秘書科,級別也跟著提了一級,成了主任科員,雖不是實職,但也足夠老爺子高興的,他混了一輩子才弄了個正科呢。
“還行”,李卓邊啃蘋果邊應付著爸爸。爸爸這一套太老套了,明明是想跟自己談相親的事,卻偏偏從工作上開始,還屢試不爽。
“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什麼是還行?”看著李卓的態度,李建軍有點微怒。
“那有什麼行不行的,不就那回事嘛,上班,簽到,接待,看文件,做彙報,陪領導調研”,李卓說道。
跟劉長江當秘書,李卓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照理說,他是劉長江的專職秘書,上下級的關係應該比較密切才對,而且領導與秘書之間通常有一個秘書半個兒的說法,這一點可以從秘書對領導的稱呼上體現出來,比如,正式場合叫劉市長,非正式場合叫劉叔,比較混雜的場所叫劉老板。
可兩個多月過去了,他與劉長江之間還是非常明顯的上下級關係,無論到任何地方,李卓都稱其為劉市長。劉長江也總是一副正兒八經的麵孔,拒人於千裏之外,李卓根本不敢有絲毫的懈怠,謹小慎微的伺候著,更不敢用其他稱呼來叫,這就說明兩個人的關係還不夠密切——在官場上,兩個人的關係越官方,關係反而越差勁。他本想就這件事問問爸爸,看他有什麼建議,但看著爸爸嚴肅的表情,他便止住了。
李建軍的目的也不在於此,詢問工作隻是為了跟兒子拉開談話的架勢,“嗯,即便是尋常工作,那也要堅持做好,不能有絲毫馬虎,另外,那個……”李建軍點根煙,順便偷偷觀察一下兒子的表情,“那個,我跟你說的事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什麼事?”李卓揣著明白裝糊塗,上午爸爸打電話給他,說要他明天去相親,對方是李建軍一個老同事的女兒,是玉城日報社的記者,根據李建軍的描述,對方簡直就是仙女下凡,如果他李卓不去相這門親,一定會後悔一輩子。還有一層意思李建軍未言明,那就是,要與李卓相親的這個女孩兒的叔叔是省委的一個大領導,不是副省長就是省委副書記,如果兩個人能談成,對李卓將來的發展大有好處。
“什麼什麼事!”看到兒子的態度,李建軍終於按耐不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什麼態度!你準備混到什麼時候!我跟你一樣大的時候,你都上小學了,哪還跟你一樣,跟著一幫子朋友混酒吧唱卡拉ok,這是你一個公職人員該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