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易樺要推拒,顧欣妍不讓,堅持把一大半的麵條給了他,還往他桶裏倒了點湯。
接下來,倆人麵對麵坐著吃,時而交談幾句,時而相視微笑。
顧欣妍從他交談中得知,他不是本城人,家住一百多裏外的一個小山鎮裏,父親原本是中學音樂老師,六年前,一場病奪去了還算年青的生命。
他會拉小提琴就是父親手把手教出來的。
家裏還有位哥哥,已經娶了媳婦,還有位母親,他來這個城市讀大學後,母親就跟著他過來了,平時推車賣早點賺小錢……
鄭易樺對顧欣妍沒有什麼防備之心,所以她問什麼,他大多都坦城回答。
他還說他每月最多會打三份工,一份就是那家魚館,說那老板娘是他遠親表姐,每個月會給他八百元。
“你不是有樂隊嗎?為什麼不固定在一個地方賺錢?”顧欣妍好奇地問。
鄭易樺微微一笑,“我參加的那個樂隊前幾天解散了,有兩個加入了最近一支新建的Carzy搖滾樂隊,聽說隊長是個有錢的公子哥,不但打得一手好爵士,還是主唱,規模很大,不到一個月就風靡了網絡。”
聞言,顧欣妍一愣,他說的是顧浩然?
“他們不需要小提琴手?”
“嗯,小提琴一般是那種大型的交響樂團受歡迎。”
“那你怎麼不考音樂學院?”
“費用高,我自己放棄了。”
……
倆人不知不覺聊了一個多小時,因為十點前必須趕回學院,鄭易樺拎起小提琴起身告別顧欣妍。
顧欣妍戴上圍巾去送他,到了停靠站,鄭易樺回過頭對她一笑,“我叫鄭易樺,姐姐叫什麼?”
顧欣妍想了想說:“我叫陳諾,耳東陳,承諾的諾。”
她解釋完,自己笑出了聲,鄭易樺抿唇微笑,見公交車過來了,遂一隻手插到了衣袋子裏。
等車門打開,他突然回轉身,抽出手一把塞進顧欣妍的袋子裏,“這點錢給你兒子買樣新年禮物。”
他說完就鑽進了車裏,顧欣妍都沒有反應過來,車門就關了。
“鄭易樺!”顧欣妍叫了聲。
“姐姐!”鄭易樺的頭從車窗時探出,朝她搖搖手,“謝謝你今晚陪我聊天,你一定要好好生活著,記得開心,再見!”
車子遠去了,顧欣妍舉在半空中的手慢慢落下,眼睛一眨,她才發現自己的眼眶又濕了。
真沒想到,如今的自己這麼容易被感動。
掏出袋裏的錢,她數了數有八十五元,這是他今晚冒著寒風辛苦賺來的。
對她顧大小姐來說,這點錢真的是不足掛齒,她懷裏惴著黑卡,金卡,手一刷,隨便一花就是幾萬,幾十萬,從來不覺得錢有多重,有多珍貴。
可眼下就是這麼皺巴巴的幾張紙幣,她捏在掌心中,感覺卻很重很重,猶如千鈞。
她知道,這份量不是來自於紙幣,而是來自於鄭易樺的那份友愛……
“傻弟弟,你還真以為我是一個被丈夫忽略不管,一人辛苦拉著孩子討生活的女人啊?”
想想真好笑,自己明明想同情他,他反過來卻同情了自己。
顧欣妍抽了下鼻子,把錢重新放進袋子,裹好圍巾,朝著天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