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被沈睿衝裝扮一新的永淳和韻嬪一起來到了玉屏亭。
以玉屏亭為主席位,下麵兩排席位相對,不少人都已經落了座,靜等開席。
當韻嬪和一向相熟的妃嬪打招呼時,她們紛紛側目打量著永淳。今天早晨的玉屏亭風波早已是盡人皆知,韻嬪的甘泉宮裏藏有華貴人遺孤的事這才浮出了水麵,不少人都暗自納罕,自己曾經到訪過甘泉宮很多次,怎麼就沒有注意過還有這麼個絕色美人的存在?
華貴人當年的絕世風華是有目共睹的,就算是沒有見過華貴人本人的,也是有所風聞,那麼她正值青春妙齡的女兒該是怎樣的絕色呢?
然而一眼望去,很多人都大失所望了。
首先是永淳的一身素淡的粉霞錦綬藕絲緞裙,夜間燭光暗淡,若是穿得素淨,便隱於夜色之中,就算是身處燭光之下,衣飾的顏色也會被淡去了幾分,所以夜宴之時,大家都會極盡奢侈華麗之風,大紅大紫和深綠湖藍此時都成了上上之選。可是永淳的衣飾居然選擇了粉霞色,在燭火之下就會淡成一團破敗之色,而她的頭發也梳成普通的涵煙芙蓉髻,要是她的發髻上簪上亮閃閃的鳳釵或許還有挽救的餘地,可是她卻又偏偏簪了一朵灰敗的淺色絹花,所以整個人就看起來輕飄蒼白。
而且在燭火之下,人的臉會看起來淺淡很多,所以大家無不描眉施粉,塗抹胭脂,永淳卻堪堪素著一張臉,更顯得灰敗普通。
韻嬪一直到快要赴宴了才看到永淳的一身裝扮,她本來是想要為永淳重新換過,可是再想到永淳的敏感身份,本來就藏於深宮,現在更成了皇後馬明德的眼中釘,肉中刺,還是避免引人注目的好,省的又觸怒了馬明德敏感的神經。於是韻嬪也就沒有說什麼,隻是提點道:“夜妝宜濃,你穿這麼素淡會看起來比較輕飄暗淡的。”
永淳笑道:“這是七皇兄特意為我挑選的裙子,還有這個發髻也是七皇兄指引蓮嫵為我梳的,過去七皇兄總讓我穿俗麗華貴的裙子,現在換上這種淺淡的裙子,到感覺很輕盈呢!”
韻嬪笑了一笑,“男子喜歡按自己的眼光來打扮女人,其實未必真的適合那個女子。以後你要是嫁了夫君,要搶著為他裁製新衣,用自己的眼光去裝扮一個人實在是件其樂無窮的事!”
待來到了玉屏亭,韻嬪才氣悶的發現她和永淳的位子被安排在了皇上左側的桌子上,正好在一盆篝火之下,這樣所有的妃嬪和公主都能夠看到她們,可是皇上卻看不到她們。
片刻之後,皇上和上官國師,上官承昭一起到了。
宴會開席。
首先端上桌的便是一盤薄薄的片狀物,永淳用筷子夾了一片,百無聊賴的打量了一下。
韻嬪笑道:“聖祖皇帝剛剛取得天下的那幾年,日日大擺宴席來招待功臣,如是一段時間之後,覺得肴饌都是陳舊之物,端將上來,便生厭惡,不能下箸。寵妃淑夫人便別出心裁,用淨白羊頭,以紅薑煮之,緊緊卷起,用石頭鎮壓,以酒淹之,使酒味入骨,然後切如紙薄,把來進禦,風味無窮,號稱‘緋羊首’,又叫‘酒骨糟’。後來這就作為我們皇室招待外臣時,首先端上的一盤菜,你嚐嚐,很好吃的。”
永淳放進嘴裏一嚼,果然風味獨特,異於平日裏的膳食。點頭讚道:“那個淑夫人還真是不簡單啊!”
“不簡單有什麼用!”韻嬪頗有些不以為然,“淑夫人身負聖寵以後,驕縱跋扈。不把秦皇後放在眼裏。秦皇後日夜嫉恨,就花重金買通了占星師,淑夫人成了禍國的妖孽,被溺死在了湖裏。”
“這……”永淳有些震驚。
韻嬪笑著拍了拍永淳的背,“怕什麼!你看我入宮二十多年不還是好好的嗎?倒是你心底純良,使陰耍詐的事做不出來,實在是不適合藏於深宮,年華虛度!”
“韻姨你怎麼又扯到我頭上了?”永淳不自然的問。
“今天睿衝走的時候,告訴我你誌在陪我餘生,我就想還是要把你送出宮外,早日許人的好。不僅可以避禍,你的夫家勢力也可以庇護你。說起來,你的身份敏感,那些世家弟子未必敢娶,就算是他們願意,我們也不清楚他們的底細,倘若你所托非人,便誤了你一輩子。我特意托你二舅父在年齡和你相當的許氏子弟中挑選,去掉那些品行不端的,樣貌低劣的,家中貧寒的,還有三個,你……”
這個時候,皇上大聲笑了起來,韻嬪也就止住了話頭,向亭中望去,隻見一身光彩照人的宮緞素雪絹裙的永嘉正立身皇上身旁,不知說了一句什麼笑話,引得四周的人一起大笑,有的座位離玉屏亭很遠,聽不真切她到底說了些什麼,也隻好大聲的附和著笑。
不知道是不是有顯陽殿的宮女事先放出了消息,今日竟無一人穿著和永嘉同樣的白色衣裙。就連深居甘泉宮的永淳都有所耳聞永嘉的美貌,和驕傲脾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