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嗎?”
這是穆清在員工宿舍中與另外幾個老油條說的第一句話。
另外四人剛剛下班,渾身是汗,回到宿舍連空調還沒來得及開,新來的家夥突然推門而入冒出這句話來,四人麵麵相覷,一人的手已經摸到了板凳腿上。
他們甩下滿是汗堿的工作服,露出一身黑得發紅的怪肉,一看他們就是苦力人,肌肉不算鼓脹但是很有爆發力。四人盯著穆清上下打量一通。
離穆清最近的那人個頭最小但是嗓門最大,他咋咋呼呼吆喝道,“算不算上腚眼?”
穆清咧嘴一笑,“你們把欠小劉的錢還了,態度好點我就告訴你算不算上腚眼。”說著伸手把躲開門外的小劉拉出來,小劉畏畏縮縮不敢上前,偶一抬頭,看見四人凶惡的目光登時就慫了。
他拉拉穆清的衣角,哭喪著臉說道,“穆哥,那錢我不要了,咱們回去吧。”
“不能不要,欠條拿出來。”穆清身形高挑,模樣俊秀,白生生的皮臉不似車間苦熬之人,但是他找的就是又髒又累的車間工作。
他嚴肅的逼迫小劉,強行用自己的氣勢頂住他,省得對方慫得逃跑。
小劉還很不情願,磨磨唧唧從口袋裏摸出皺巴巴的欠條。
穆清伸手奪過來,展開一角白紙朗聲讀道,“欠條,今天我們四兄弟向劉寬借了一萬兩千元整,約定於一個月後歸還。債權人劉寬,債務人某某某……”
他的聲音嘹亮,朗讀時竟有幾分驕傲的感覺,仿佛他讀的不是別人的欠條,而是在小學課堂上聲情並茂的朗誦課文。
“日期,二零一五年五月二十日。”穆清一字不落的讀完欠條,就差連標點符號都讀出來,他揚揚手中的紙條冷聲說道,“你們說好了一個月還錢,現在已經過去了兩個月,而且昨天剛剛發了工資,你們肯定有能力還錢。”
說著他的眼神瞄向了桌子上的皮夾子,皮夾子鼓鼓囊囊,從他的角度甚至能看見露出一側的鈔票,厚厚一遝少說有五千,這隻是一人的錢包,他們有四個人呢!
四人的臉色無比陰沉,小個子咬牙切齒的說道,“姓穆的,我們欠錢關你屁事,人家都還沒來要賬,你這條狗跳出來亂咬什麼人。”
穆清又笑了,居高臨下俯視小個子,微微側過臉斜睨著對方,“我今天就當一回狗又如何,你們還也得還,不還也得還,如果不識時務的話,那就讓衙門來解決。”
一聽他說衙門二字,四兄弟臉上都露出了慌張的神色,他們互相看看又做了一番眼神交流,最後小個子不得不低了頭。
他從錢包裏抽出五千,又從兄弟那裏拿了七千,狠狠的拍在桌子上,手勁奇大震得桌子上瓶碗傾倒。
“欠條拿來!”小個子眼角含煞無比凶惡,因為極度的憤怒導致嘴角直抽抽,看著極像亞洲人氣舞王趙四。
穆清灑然一笑,當著他的麵把欠條撕碎,隨手抄走了桌上的鈔票。待他回頭一看,小劉早已跑得沒了蹤影,連自己的錢都不要了。
真是沒出息,穆清搖搖頭走出門。
他剛剛跨出門外,房門砰的一聲撞上,撲簌簌震落牆上白灰。
穆清嘴角帶著笑意,大步流星穿過長長的走廊,從最東邊走到最西邊。
小劉正躲在宿舍裏來回踱步,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就跑了,可能是在穆清朗讀欠條的時候。
他看見穆清手中的鈔票卻沒有半點喜色,眉頭依舊不展。
“你怕個什麼,他們一個腦袋兩隻手,你也一個腦袋兩隻手,欠了錢憑什麼不要回來,他們還能打死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