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淚剛從眼角溢出,便被灰塵糊成塊狀凝在臉上,然後被下一滴淚暈開,再糊上,再暈開。
慕容凜忽然想起自己的身份,想起自己的神通,當即抹去眼淚,卻不知道眼角的髒東西,一抹直接攤開糊了半張臉,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她揮手招來旋風將漫天灰塵旋走,視線逐漸清晰瞧見不遠處有一人站立,瞧著身形像是慕容掌門,待她走得近些再看卻又不像了。
慕容凜迅速抽出兩張符紙,夾在指間隨時準備發動。
“你是何人?”
“我不是人。”
對方回答的極快,而且十分瘮人。
塵埃落定,終於看清楚了對方的身形相貌,那是個頭上長角的英俊男子,身穿黑色大氅,對襟大袖,腰間係著如火焰般的係帶,似乎還在燃燒。
慕容凜的心頓時涼透了,不用問都知道這是剛剛掙脫封印的鬼王,而她甚至不知道對方的來曆。
頭上張犄角的男子身後並沒有長尾巴,他的眸子極淺,似銀似灰,眉毛的顏色又極重,搭配在他那張白膩的臉上顯得很突兀,叫人不自覺的就盯著他眉毛看,以至於忽略了他的五官其實很標致,妖異中又帶著渾然天成的陽剛之氣。
他轉身看鎮魂殿的方向,那裏隻剩一片殘磚斷瓦,哪怕連半麵能稱作是牆的物體都不存在,廢墟瓦礫之下看見一尊玲瓏金塔的塔頂,金光黯淡。
慕容凜的瞳孔擴張到極致,幾如死人一般,她當然認出那是她養父,鎮魂門掌門的隨身法器。
此殿是鎮魂門的象征,鎮魂殿已經不複存在,掌門想必也隨它去了。
與腐麵的衝擊,無論是誰贏,身為人類的那一方都活不了。要麼被腐麵侵蝕到神魂無存,要麼斬殺腐麵,結果被業力吞噬神魂而死。
慕容凜撿起腳邊的一把長劍,斜指鬼王做挑釁之勢。
鬼王渾不在意她的威脅舉動,或許在他眼中看來,慕容凜的行為就像是小孩子用木頭疙瘩槍威脅大人,毫無意義,甚至有點可愛。
“打開門戶,你可以帶著你那些師弟師妹離開這裏,以後不許以鎮魂門弟子自居,鎮魂門不存在了。”
“不可能,我們誓死與鎮魂門共存亡。”慕容凜咬緊牙關縱身上前,劍尖閃過一線寒光,將要刺中鬼王後心時出現了不可理解的一幕。
她這一劍仿佛被人從側麵擊打似的彈開,堪堪從對方身側刺過落了空處。
鬼王冷哼一聲,周身爆發出無形氣勁,慕容凜毫無抵抗之力被震飛,噗通落地口吐鮮血不得起身,她完全不是這鬼王的對手。
目光轉到另一邊,後山懸崖下的密林中,穆清掙紮著爬起來,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痛,頭暈眼花耳邊嗡鳴不斷。
他在天眼預警的瞬間毫不猶豫的棄兩位老者於不顧,帶著李木從懸崖跳下來。
這完全是他在危急關頭的下意識舉動,他覺得與留在原地相比,跳崖這種危險行為是合理且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