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因為競爭失敗而遭受創傷的人,舉個極端的例子,他非常有可能發展成為神話裏的“青蛙王子”,覺得自己長得醜(事實上也多半如此),感情上極度自卑,隻有等到某一天找到心目中的、真正屬於自己的那個美麗的公主,才能在感情上逐步恢複自信。“青蛙王子”在心理上就是象征醜陋,但是因為找到美麗的公主而在感情上恢複自信的人。
作個對比的話,那種學會表演而又表演很好的人,他們可能幸運地成為“白馬王子”。馬跟戀母期孩子的心理確實是有關聯的,弗洛伊德發現戀母期孩子會象征性地把他的父親看成一匹馬。馬不但意味著帥氣,吸引人,而且它跟性的關係非常密切,夢裏出現騎馬,多半象征性行為。“白馬王子”適合做大眾情人,他會討各種各樣的女孩子喜歡。心理學上有一個絕對成立的結論,最討女人喜歡的男人一定不是那些蓋世英雄,他們雖然有陽剛的男性魅力,但不會成為大眾情人,因為他們不懂得討女孩子歡心。大眾情人必須具備的一個基本特點是張揚。馬不但張揚,而且外向、帥氣、瀟灑、自由、奔放,是自然界最符合大眾情人標準的動物,所以用馬來形容王子不是偶然的。一定不會出現“獅子王子”、“老虎王子”之類的說法,盡管它們才是真正的獸中之王。
戀母期表演型的人,長大以後,他們簡直成了天生的演員,周旋於各種女人之間,從來沒有作假的成分,因為對他們而言,每一次表演都是真的。在他們自已看來,他一點都不花心,對每一個女人都是真心的。各路女人也都為他動心,明明知道他可能是個負心漢,但還是值得冒這個險的,畢竟他對自己那麼認真,又會體貼女人。
《天龍八部》裏的段正淳具有典型的俄蒂普斯情結,比較具有表演性。提到段正淳和段譽,很多人首先想到的一句話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其實如果你仔細比較,就會發現,他們之間有很大差異,可以這麼說,做兒子的始終趕不上老子。段譽也會周旋於幾個女孩之間,逗女孩子開心,但那是口欲期孩子的玩法,對待感情像是吃東西,重在品嚐其中的味道,獲得享受。他也討人喜歡,但別人會把他當孩子看,是充滿孩子氣的討人喜歡。真正風流的是孩子他爹,段正淳的愛情才像成年人的愛,盡管不斷地表演,但每一段感情都是成年式的,對每一個女人的投入都是百分百。
段正淳道:“咱們三人十多年不見了,難得今日重會,正有千言萬語要說。紅棉,你還是這麼急性子。寶寶,你越長越秀氣啦,倒似比咱們當年在一起時還年輕了些。”鍾夫人尚未答話,奏紅棉怒道:“你快放我走。我師妹越長越秀氣,我便越長越醜怪,你瞧著我這醜老太婆有什麼好?”段正淳說道:“紅棉,你倒照照鏡子看,倘若你是醜老太婆,那些寫文章的人形容一個絕色美人之時,都要說;‘沉魚落雁之容,醜老太婆之貌’了。”
奏紅棉忍不住嗤的一笑,正要頓足,卻是腿足麻痹,動彈不得,嗔道:“這當兒誰來跟你說笑?嬉皮笑瞼的猢猻兒,像什麼王爺?”燭光之下,段正淳見到她輕顰薄怒的神情,回憶昔日定情之夕,不由得怦然心動,走上前去在她頰上香了一下。秦紅棉上身卻能動彈,左手拍的一聲,清脆響亮地給他一記耳光。段正淳若要閃避擋架,原非難事,卻故意挨了她這一掌,在她耳邊低聲道:“修羅刀下死,做鬼也風流!”
奏紅棉全身一顫,淚水撲簌簌而下,放聲大哭,哭道:“你……你又來說這些瘋話。”原來當年秦紅棉以一對修羅刀縱橫江湖,外號便叫作‘修羅刀’,失身給段正淳那天晚上,便是給他親了下麵頰,打了他一記耳光,段正淳當年所說的正是那兩句話。十八年來,這‘修羅刀下死,做鬼也風流’十個字,在她心頭耳邊,不知縈回了幾千幾萬遍。此刻陡然間聽得他又親口說了出來。當真是又喜隻怒,又甜又苦,百感俱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