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不同故意逗星宿派弟子,聲稱自己對貴派神功心存仰慕,請求指點。一番話周圍人都能聽出是故意挑逗,星宿派弟子不但聽不出來,而且飄飄然地說到:“你不是本門中人,這些神功的秘奧,自不能向你傳授。不過有些粗淺道理,跟你說說倒也不妨。最重要的秘訣,自然是將師父奉若神明,他老人家便放一個屁……”包不同搶著答:“當然也是香的。更須大聲呼吸,衷心讚頌……”那人道:“你這話大處甚是,小處略有缺陷,不是‘大聲呼吸’,而是‘大聲吸,小聲呼’。”包不同道:“對對,大仙指點得是,倘若是大聲呼氣,不免似嫌師父之屁……這個並不太香。”那人點頭道:“不錯,你天資很好,倘若投入本門,該有相當造詣,隻可惜誤入歧途,進了旁門左道的門下。本門的功夫雖然變化萬狀,但基本功訣,也不繁複,隻須牢記‘抹殺良心’四字,大致也差不多了。”

將師父奉若神明,這正是一般宗教信仰最基本的共同點。無論從信徒還是信仰對象的角度,這一點都是非常必要的。為什麼要將師父奉若神明?這涉及一個很重要的心理學問題,就是催眠暗示。

受流行電視劇或影片的影響,現在大眾對催眠的印象有一個很大的誤區,以為催眠都那麼神奇,而且都對催眠心存膽怯,因為影片裏的催眠師都在利用催眠實施犯罪行為。其實催眠沒那麼神奇,隻不過是一種暗示,隻有極罕見的情況下,才能出現影片裏那麼神奇的效果。要進入那麼深度的催眠,需得有兩方麵因素的共同配合,一方麵是催眠師的功力,另一方麵,也是更重要的一個因素,是對方的受暗示性。隻有在受暗示性極強的情況下,才可能出現人事不知的現象,這種才適合做舞台表演。一般情況下,催眠用於心理治療,也根本沒必要進入那樣的深度。

由於催眠的暗示性太強,催眠師主觀色彩較重,而現在的心理治療,更多地提倡尊重來訪者自身的選擇,反對把谘詢師的意誌強加來訪者,哪怕來訪者不願意康複,那也是他自己的選擇。谘詢師不能把你自己認為對的就強加給來訪者,所以現在很多地方不再提倡使用催眠術。反倒是一些臨床醫學用得更廣,比如麻醉,加入催眠的應用,效果會更好。相比之下,一個穿白大褂和不穿白大褂的醫生給你麻醉,肯定是穿白大褂的效果更好,盡管事實上是同一個人。如果穿白大褂的又是個老專家,並且告訴你這個麻醉劑是從外國進口的,特別珍貴,全院隻有一支,再也找不到多餘的,那效果肯定又更好。換個休閑裝的普通護士,很隨意地給你打針,麻醉效果肯定不如前者。

就心理治療領域,也還有少數地方使用催眠。有的地方更正規,有的地方叫隨意。一般說來,正規的單位效果不如民間的神奇,因為催眠靠的是個人魅力,個人魅力未必都是真實功夫,靠的是傳播,也就是名氣,名氣越大,效果越好,這就是暗示的作用。個人在地方上小有名氣之後,往往民間的傳播更厲害。假如某個催眠師的名氣在北京、天津、河北一帶廣為傳播,那當然更多的人去找他治病,這些人隻要有相當的一小部分有效,他就可以大肆宣傳,聲稱自己成功治療多少案例,於是就有更多的人相信。而實際上,那些治療有效的案例中,大部分人也就是去催眠師那兒喝了點蒸餾水,後來也就奇跡般地好了。

雖然是喝的蒸餾水,但治病的效果不是虛假的。因為催眠治療不是在喝水的時候開始的,治療過程始於你初次聽到這個人的大名,並對他表示神往。去了之後,也一定會有一些儀式性質的過程,那都是非常必要的。比如讓你進入一個昏暗的房間,在指定的草墩上靜坐,催眠師換一身黑袍,頭頂十字架,手裏端一碗所謂的聖水,嘴裏念念有詞,但你一定聽不懂,因為那是在跟神靈溝通,最後再跟你說一段似懂非懂的話,雖然很長,表達的也就一個意思,喝了水你的病就好了。於是你喝了水,病就真的好了。對幹部分病人,這個治療的確是有效的。筆者決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因為心理學上有部分病人確實適合這種治療。但它並不適合所有人,所以隻對部分人有效。

當然,以上描述的是民間的催眠療法。正規單位一般不這樣做,但實際上正規單位效果不一定就比民間的好。正如臨床麻醉的效果一樣,有時候增加暗示性是必要的。太“尊重”病人,什麼都解釋清楚,效果未必就好。

從以上對民間催眠治療過程的描述中,聰明的讀者可能已經發現,催眠治療的部分過程,跟宗教儀式非常相似。所以參加宗教活動時,儀式性的準備階段很重要,它可以先讓你的心沉下來,保持虔誠的態度。

還有一個重要因素,是在團體催眠的時候發生作用的,那就是團體的力量。假如一個病人進入昏暗的催眠室,發現裏邊已經有數百位虔誠的病人,坐成一排,靜靜地等待,而且全都統一了服裝,當然不能是黑色,因為要跟催眠師區別,這才體現催眠師地位的特殊性。那麼這個病人換上服裝的時候,會不自覺地感受到來自團體的拉力,拉你與他們等同,靜靜地等待治療。這無形中又起到一個暗示作用。宗教儀式也一樣,當你突然進入一個房間,聽到數百人在唱聖歌,對你的靈魂一定會產生震撼作用。顯然,人多效果更好,兩三個人效果一定不如數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