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嗬……”林隊長嘿嘿一笑,跨上前一步說,“你這是虛驚一場。惱怒了?既然已經收了他們,生米做成了……”
“別瞧不起人!”小辛在一旁插嘴說,“到和馬四炮較量起來,我們三個‘小半拉子’還要和你比比,看誰立大功哩!”
“嘿!還有你!”劉機槍把火又衝小辛燒了,瞪了他一眼,又對林隊長說,“林隊長,還有他!”接著沒好氣地指著小辛說,“眼瞧著,我們就要進鄂倫春部落了,任務這麼艱巨,這不,還沒怎麼的,就飛來了無人射的箭,他腰裏還掖著把薄片鋼刀,動不動耍一陣兒,這不是雜技團,我不圖這個娛樂!現在是一心一意打土匪!”
按照林隊長當初要求,參加剿匪小分隊的首先必須是山裏長大的獵手,小辛這個不合格的小戰士,是部隊首長有了模棱兩可的話以後,像尾巴似的,硬貼在小分隊後麵攆上來的。按照他自己的說法,雖然不是在深山老林裏長大的,也是一般山區的孩子哩!他在這興安嶺的山邊邊上長大。爸爸、媽媽是從關裏逃荒來的窮苦雜技藝人,被日本鬼子殺害後,隻留給他一把賣藝的薄片兒鋼刀。不幸,在這小興安嶺邊上安家以後,撫養他漸漸長大的哥哥和嫂子,又遭了橫禍,被馬四炮土匪殺害了。他逃出村莊,參加了解放軍,當聽說要成立剿匪小分隊去攻打蟒猊峰時,他就拚命申請,要求參加……
林隊長勉強收下他以後,有的戰士開玩笑叫他“尾巴戰士”,有的叫他“小不點兒”,尾巴戰士就尾巴戰士,他不在乎,本來就是像尾巴似的跟在剿匪小分隊後邊,硬貼上的嘛!對這個“小不點兒”的稱呼,他可不滿意。當然,意思就是剿匪小分隊裏最小最小的了。他不服氣兒,和小興安比了比個兒,嗨,倒黴!有那麼多人作證,就矮半個手指頭!他不承認自己是剿匪小分隊的“小不點兒”,要把這酸溜溜的稱呼給小雪,他就伸手扯住小雪,要和她比個兒。小雪掙開跑了,咯咯笑著說:“誰和你比!誰和你比!你是咱剿匪小分隊的小不點兒,就是小不點兒嘛!別不服氣,找什麼替死鬼呀……”
“小不點兒”就是不服!因為在部隊照過大鏡子,對自己的模樣兒,他心中有數哩!連首長都說他“像一個電影裏的英雄小八路”,選中他當了警衛戰士……
是啊,來到這剿匪小分隊,怎麼能要這麼個不光彩的名字呢?
你看他,圓臉、濃眉、大眼,輪廓分明的嘴唇上邊,剛剛長出毛茸茸的汗毛,摘掉帽子更透出一股英氣,那刷子似的短茬頭發齊刷刷的,顯得那麼淳樸而堅毅。
小辛見劉機槍又衝自己來了,賭氣地“刷”一下子從腰裏抽出薄片鋼刀,“當”地一聲擲到了地上,眨眨又深又黑的眼睛,說,“從今後,和它一刀兩斷!”
刀在地上“當”的一聲,他心裏也“咯噔”一下子。說實在的,他真舍不得哩,這裏凝結著媽媽和爸爸茹苦含辛的血淚呀!兩顆淚珠兒同時旋上了他的兩個眼角窩兒。
“哎--,小不點兒怎麼耍上娃娃脾氣啦。”一位老戰士把刀撿起來,給小辛插到腰裏,拍著他的肩膀頭說,“你可能還不咋知道,劉機槍這個人心眼好,就是槍筒子脾氣,心裏有話嘟嘟嘟愛摟火,要不,大夥兒怎麼都叫他劉機槍呢?!”他見小辛還撅撅著嘴巴兒。又說,“這刀可不能丟,是你們家的傳家寶呀!等到打完了馬四炮,部隊開慶功會時,我還要建議看你精彩的表演哩……”
“汪!汪!”
黃毛獵犬剛急促地叫了兩聲,小雪最早發現了情況:“林隊長!你快看!”
大夥兒順著小雪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從他們要去的對麵,簇擁著走來黑鴉鴉一夥人。“是鄂倫春部落裏的人!”
隨著劉機槍的話音,林隊長忙咬破手指,在箭的白布條上塗上了一抹殷紅的鮮血,隨即瞄準一趟樹縫,輕輕拉開弓,將箭射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