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別光以為林隊長怨小興安惹下了禍,給剿匪小分隊在烏力楞裏開展工作帶來了被動,小興安也在氣鼓鼓地埋怨林隊長哩!
當時,林隊長呼呼地跑來,使勁一扒拉小興安的手,發現子彈仍然打中了黑獵犬,就狠狠白楞了他一眼,立即喊小雪背來藥箱,又給黑獵犬敷藥包傷,又向博博彥頭人賠不是。小興安是打心眼裏不滿意,賭氣地在心裏嘀咕:“我有理,也不問清根梢,就瞪我!你們不是說過,解放軍就是為受壓迫的人撐腰的嘛!憑什麼總對博博彥恭恭敬敬的,離了他,照樣能打馬四炮,要是讓我承認錯誤,就好好說說理兒……”
他氣得看也不看林隊長,抱起軟塌塌的虎子就往仙人柱營房走去。
仙人柱營房門口的戰士們看得清清楚楚,前簇後擁地迎了上來。小辛撒腿跑在最前頭,跑到小興安跟前,先雙臂接過了虎子。
小興安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隻是一皺眉,一眨眼,顯示著莫大的委屈,又好像有很大不滿,嘴唇在一下又一下子地囁嚅著,不說一句話。
“怎麼?”小辛瞧瞧眼珠兒一轉也不轉的虎子,驚訝地睜大了眼睛,“虎子死啦?”
誰知,這一問不要緊,兩汪淚水一下子充滿了小興安的兩個眼眶,隨即,就抽嗒抽嗒地哭出聲來。
這時,戰士們也都圍了上來。大夥兒再三追問,小興安才嗚咽著,把事情從根到梢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接著,又開始理直氣壯地講那些賭氣的話:“我壓根兒就有理……”
“有理?有什麼理!你惹下大禍啦。”劉機槍氣呼呼地半路插杠子,“要知道,團結住博博彥和他的獵手們,對消滅馬四炮該多麼有利!”
劉機槍見小興安不服,腳一跺,吼道:“有理不講究策略胡來,也是沒理!這剿匪的第一步棋走不好,就是你砸了鍋!過會兒林隊長回來,我建議把你開除!開除!”
大夥兒都知道,劉機槍是個性格外向的人,心裏有多旺的火就往外燒多旺的火苗。他臉漲得那般紫紅,看樣子,幾乎要爆炸了,要是小興安敢頂幾句,說不定他能掄起大巴掌哩!
幾名戰士在勸說劉機槍。劉機槍的話引起了幾名戰士的共鳴,有的在搖頭、歎氣……
小興安瞧著劉機槍,驚愕地張大了嘴巴。劉機槍那番暴怒的話,無一遺漏地都灌進了他的耳朵裏,像驚雷一樣,似乎把他轟得清醒了。他眨巴眨巴眼皮兒,品味著,也擔心劉機槍真會向林隊長建議,把自己從小分隊裏開除……
這時,小雪背著紅十字藥箱急急火火地從林子裏繞了過去,使了個眼色,讓大夥兒聚攏到了仙人柱營房裏,把小奴卡露出的話頭和她的猜測說了一遍,大夥兒七嘴八舌地議論開了。有的說,這葫蘆裏肯定有“藥”;有的說,“藥”是有“藥”,隻怕這“藥”和打馬四炮沒什麼關係,現在,還不應該把這麼多精力用在這上……
小雪惦著小興安,一撒眸,見他正靠牆角坐在杆子床上抽咽呢。
“小興安,別難過了。”小雪坐在他身邊,安慰說,“虎子死就死了吧,等打完馬四炮,再養條……”
小興安打斷她的話,有氣無力地說:“劉機槍要建議林隊長把我開除小分隊呢。”
這陣兒,小興安擔心林隊長當真把他開除已壓過了心疼死去的虎子。
“告訴你,”小雪斜了一眼正在一旁議論得歡的劉機槍,然後趴在小興安的耳朵上,悄悄地說,“林隊長回來後,要是批評你,可不準還嘴,要老老實實承認錯誤,到時,我……”
說著說著,林隊長回來了。
林隊長和博博彥對坐了好大一陣子,博博彥的一言一行都格外小心,拋話引事兒,都是些客套話和家常話。林隊長偶爾涉及到馬四炮時,想從話頭話尾探詢點什麼,博博彥一概躲閃或巧妙地回避他提出的問題。林隊長憑著一名指揮員特有的敏感和機靈,已隱隱約約料到了這種“躲閃”和“回避”中隱藏的問題,但又抓不住一點點根須兒,隻好盤算等待時機,乘虛而人,從多方麵下手,進行對馬四炮匪情的偵察工作。
臨別前,林隊長再次請博博彥多多諒解小興安打傷了他的獵犬時,博博彥雖表示出寬容大度,但又明顯透露出不滿。對於小興安的動機,林隊長已經完全猜測到了:他這樣一個苦大仇深的孩子,對共產黨有著深厚的感情,經過一定時間的教育,完全可以成為嚴守紀律的好戰士。可是,這是一場箭在弦上的戰鬥,容不得那些,為了眼前的工作,也是從策略出發,林隊長當即表示,回仙人柱營房立即給小興安嚴厲的處分。博博彥問明是什麼處分後,臉上才閃出了幾絲滿意的微笑,心裏暗暗欣喜:這個小分隊頭頭如果能這樣幹,對那些穿黃衣的戰士是個挾製。他們再也不會輕易鬧事了。就這樣穩住,穩住,一直穩到馬四炮帶領兵馬下山,自己不出大力,不冒大險,就可從中得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