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弓下不驚的鳥(2 / 3)

於是,這支解放軍小分隊改變了主意,這回,稍稍發現了冰帆村的一點蹤影,他們便插進密林,保持著能隱蔽的距離,和冰江平行著順風前進。他們走啊走啊,發現了冰帆村的影子,便在密林裏偷偷紮下營寨,盤算著想法接觸上進山打獵的獵手,想法感化說服他,以便打開缺口,然後讓這獵民協助做工作,讓解放軍小分隊開進冰帆村,送上共產黨給貧苦獵民的棉帳篷、糧食、獵槍等。

要知道,他們的任務不光是這個,還有更重要的哩。黨組織要求他們今冬明春在烏力楞裏駐紮,保護獵民們安全狩獵和生活,隨時殲滅搶劫他們的山匪和地痞流氓,等明年冰雪消融時,就幫助獵民們選擇定居點,政府出錢派人,建設磚瓦結構的鄂倫春獵民新村,徹底拯救這個麵臨險境的小遊獵部落,讓黨的溫暖陽光照亮鄂家。黨組織給這支小分隊製定的工作方針裏有明文規定,要千方百計保護每一名獵民,在一般的情況下,還要盡可能的尊重和保護頭人。小分隊沒出發之前,曾派一名悔過的鄂溫克部落的頭人給寇哈泰送過信,交代了小分隊要來的意圖和黨的政策。真沒料想,這個頑固的頭人寇哈泰這般不開化,利用他會跑的冰帆村與小分隊對抗,來阻礙小分隊進駐烏力楞。

這回,小分隊即使在林子裏秘密跟蹤,也十分謹慎。他們發現了冰帆村的影子後,在這座陡山旁側的一個凹兜裏紮下營,正在棉帳篷裏圍著火爐商量如何開展工作,哨兵忽然跑進來報告,說是在不遠處發現了一個帶著獵犬打獵的鄂倫春娃子,便急忙走了出來。

他們中間,那個站在二十多人前麵開槍打傷花尾巴鳥翅膀、笑盈盈朝豹娃打招呼的,就是這支解放軍小分隊的隊長,叫武大森。他四十多歲,壯壯實實,就像一截堅硬的柞樹,那張臉寬闊、剛毅,顯得英氣勃勃。這一切,都是興安嶺的山林賦予的。他從十七歲那年開始,就跟著別人放山(采人參),後來又跑單幫,也常常獵些珍貴山鳥,下山時帶到城裏賣。在近二十年的放山生活中,他幾乎轉遍了這小興安嶺的每一個角落,在森林裏采參時要和野獸鬥,得了寶下山時,還要和搶劫的土匪、胡子鬥。他不光槍法好,還舞得一手好刀,打得一手好拳。有一回,他隻身一人把十多名持刀攔路搶劫的土匪打得抱頭鼠竄,曾有“棍棒英雄”的稱號。放山生活,練就了他一身膽,一身藝。他參加解放軍以後,屢建戰功。這回,他被派給這支小分隊當隊長,認為是最合適他的角色。

豹娃也聽說過,凡是進山來的,和他們鄂家親熱的不多,甚至從他記事起所見到山外來人,不是騙就是搶。可是,不知為什麼,豹娃瞧瞧武隊長他們,卻沒有害怕。

武隊長見這個鄂家娃揚起臉時一愣神,黑黝黝的眼窩裏閃著迷茫的光,繼續和藹地說:“鄂倫春小兄弟,快去撿花尾巴鳥啊,別讓它飛了,回去養幾天就會好的,飛跑了太可惜啦!”

這一提醒,豹娃一扭臉才發現,翅膀受傷的花尾巴鳥掙紮著飛起來又落下,在林地的落葉子上連連打著撲楞。

“糟啦!”豹娃想去撿鳥,又揚臉瞧一眼武隊長,當盯住他那身黃衣服時,心裏立時閃出一個危險的信號,“頭人老爺讓大夥兒修冰帆仙人柱時不是說過嗎?老林子裏出了一夥穿黃衣服、戴花帽子的羅刹(傳說中吃人的妖怪),這些羅刹和人一樣,說得好聽,笑得好看,就是心狠手毒著哩!眼前站著的這一夥,就跟頭人老爺對烏力楞裏的人說的一模一樣,不好,這回怎麼讓我碰上了……”

他心裏嘀咕著,機靈地閃到一棵粗椴樹後頭,怕他們冷不防打黑槍。一邊注視著這二十多人有什麼行動,一邊緊握著弓和箭貼緊樹發誓:“哼!我就是不怕你們這些黃衣羅刹,說好聽的糊弄我,我才不上當哩!”

他心裏正嘀咕著,忽聽武隊長又催他去捉花尾巴鳥。豹娃狠狠朝著在地上打撲楞的花尾巴鳥吐了一口唾沫罵道:“呸!誰稀罕撿臭羅刹打落的鳥,怕髒了我的手哩!”那黑獵犬沒聽懂他的話,剛要去撲,也被他喚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