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陳甫也一直和和氣氣,知道了三人身份後語氣也不卑不亢,沒有過多的巴結討好,所以他還是頗得三人好感。宇之暗自感歎:這永順記的東主不簡單,能用陳甫這種人精做掌櫃,本身就說明了他的身份地位。
圍觀的百姓再次暴發出了比剛才大得多的議論聲,高門世族給他們帶來的衝擊力的強烈是意想不到的。
“怪不得小公子們一個個長得跟玉人似的,原來是王家兒郎!”
“王家,哪個王家?是琅琊王氏、太原王氏,還是東海王氏?這店家怎麼也不說清楚。”
“是你自己腦子不清楚!能讓‘永順記’東主服軟低頭的,除了琅琊王氏還有誰?你說的太原王氏那是多少年前的老黃曆了,也好意思拿出來顯擺?”
“就是,聽說‘永順記’來頭可大了,上次閩越王府的小王爺要包整個茶樓,讓人生生給拒了,也不知東主是什麼人物?”
“哇,是琅琊王氏的公子耶!”懷春的少女看著台上眼睛放光,似乎恨不得要把玄之生生地剝了吃下去。宇之很鬱悶地被人無視了——他站著還不到玄之耳際,一個身量不足的半大孩子,想攀龍附鳳的人也不會先打他的注意。而凝之很怡然自得,他早就習慣了做大哥玄之的綠葉了,畢竟大哥人長得比他俊逸,口才也強於他,走到哪裏都是目光焦點。
宇之除了一臉的無奈外,更多的是驚異。永順記的少東主就在樓上關注著事情的發展,而且他一眼就認出了玄之——王羲之十五年前攜家去山陰赴任的時候,凝之還是個小屁孩,至於自己這個身體,還被母親抱在懷裏吃奶呢。王羲之一房和丞相王導家裏並不十分近,而此人能認出玄之的出身,定是個對建康世族了解十分詳盡的人。
勢力不輸閩越王,對官場和世族如此了若指掌,這神秘的少東主是誰?出謎題可比出上聯難多了,而他製謎題也這般迅速,端的是個不可多得人才!
不過他沒有時間細想這個問題,因為他發現,陳甫的笑容似乎有幾分幸災樂禍?三道題被寫在三張紙上,一一折好放成一疊。宇之從托盤裏取出第一張紙條,打開掃了一眼,頓時心安了一半。第一題還好說,“望斷南飛雁”,他略一思索便知道了。
他斜衝樓上一抱拳,眼睛看著陳甫說道:“貴東主實在是太客氣了,我不過是小小少年,聲名不顯,何來‘久仰’一說,可見是言不由心。”嘴角彎起,露出一抹笑意。看大雁南飛,當然要仰頭,而“望斷”,形容仰頭時間之長,所以是“久仰”。
陳掌櫃是個老江湖,口裏一點不含糊:“公子真是機敏過人,頃刻之間就有答案,隻怕今晚之後,全建康城都會對你‘久仰’。當得,當得!我家少東主就是預見了這點。”這句話既捧了宇之,又滴水不漏地維護了那位神秘的少東,可謂一舉兩得。
宇之輕輕一笑不置可否。他這時心裏有點飄飄然,因為他一直把自己看做是個半路出家的士人——盡管他這一世是從“五歲”開始,曆經十年寒窗,但是始終有一種遊離於古代士人之外的感覺,他對於前世的鑒寶(家傳)和機械(專業)倒是記憶猶新。所以文會他不願意參加,不是因為別的,而是他對古文都是死記硬背為多,靈活應用偏少。又偏偏趕上魏晉,此時駢儷文盛行,而做駢文不是他的強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