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威軍站在封門最高的山頂上,這裏是座小廟,依山而建,紅牆灰頂,大門斑駁著,銅質的古式圓門環被磨得沒有了顏色,隻有油亮的光。古樹成蔭,幾乎看不到矮小的大殿,隻是大雪封山,隻有沒落的樹椏密密匝匝地封在頭頂,冷漠的雪冷落地掛在枝頭上,籟地落下一小片來,落在脖子裏,讓寂寞分外的寒涼。腳下是一片片藏在雪裏還青色的草,許久沒有人踏過,那樣的茂盛,竄出雪來,點亮著孤寂。廟不大,可法鍾有幾百的曆史了,雕刻著看不懂的梵文咒語,大得驚人,足足有三人高,鎦金的,被摩擦得鋥亮鋥亮的,反射著寶光,映著人影。敲一下,整個山穀都回應。
這是鎮邪三廟裏最大的那座廟。它的腳下山腰處,就是一座空蕩蕩的小山村,頹廢的牆幾乎坍塌,或高或低,或隱或陷著小屋大宅。小屋大宅門窗上早己落滿了幾寸厚的塵土,破舊的門簾窗簾被冷風一拋一拋的,露出如黑洞似的內堂。高高低低、參差不齊的碎青石山路上許久沒有人的腳印了,迤邐地伸向山的角落,不知盡頭出處。
山村的前麵是山穀,現在是一座巨大的冰凍成青色的水庫封了前門,背後是大雪封起的群山,真的叫封門啊!
槐威軍望了下另二座廟,差不多的布局,象三個將軍一樣,前左右鎮著空無人一的村子。隻有野風嘮嘮叨叨地路過,留下些許沒有人懂的寂寥故事。他早就摸清了封門村的整個麵孔。隻是這門封得太嚴實,水庫無路,大雪封山,隻有用繩鎖懸了水庫壁才能上來。而這條路上守著二個荷槍實彈的板著麵孔的彪形大漢。
那天易爾說路滑,不敢走,怕狼才引開了看路人。槐威軍借機爬上了水庫。裏麵易爾已經進村了,就是不知道找到關夜昊他們的地方了沒有。
易爾拉了下雪白的狐狸皮大衣,坐在一把太師椅上,來回地蹭著屁股,壓得太師椅吱吱唔唔地不知道在叫什麼。他是被對門一口紅紅的大棺材吸引來的,坐在這裏看著它發呆,總覺得一見它自己血脈賁張,脖子上的黑白太極項鏈也突突地跳出著。他相當的懊惱,沒想到封門是個鬼都不拉屎的地方,能把他們關到這裏來,還真是金哥啊。
易爾暗想:還是我聰明,拿著黑麗雅肚子裏的孩子嚇唬金哥的大哥,他乖乖地帶我來這裏和金哥商量了。隻是見到了金哥怎麼說?他肯定知道這是劉姐搗的鬼,我也洗不清關係的。幹脆,我隻是想他,想見他一麵,沒想到被帶到這裏來了。對了,還要賣乖,吵著要回家,罵罵這裏的鬼氣。瑪麗亞說這裏邪氣,我怎麼就覺得背上有什麼在摸我啊,摸到了我的那個了,太師椅怎麼叫個沒完啊,這屋子裏怎麼這樣黑,象黑洞似的要吃人……
易爾不由地想站起來,發覺太師椅會吸人的,站了幾次都沒站起來。好像屁股坐在了口香糖上粘住了,粘粘的,象是要吸人進去一樣。嚇得得手舞足蹈,尖聲大叫,“啊——”叫聲隻有幾聲烏鴉的合聲,“呱——”更滲人,嚇得他全身都是汗,不停地抹著臉,拍拍臉,冷靜,冷靜,我會從太師椅裏逃出來的——對了,當初壓寶寶時,道長給過開光的太極符,他從脖子上拽出黑白珍珠的太極符,大叫一聲:“太上老君保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