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7章 原來你是同夥(1 / 1)

秋的夜色似乎來得早。還不到六點,夜已經張開了它的臂膀,給這座小城披上了層黑紗巾。我靜靜地坐在車上,等著六點整,班車發動。車上還有十多個乘客,都有些焦急的樣子。有的無心地望著車窗外,有的有一句無一句地小聲地交談著,有的一支接一支地抽著煙。那煙頭的火一閃一閃地,讓人更覺著急了。

就在前兩個月,準確在說,是六十四天前,我也在這個小車站等車。那幾天,還是夏日,晚六點之前,太陽還高高地掛在天邊。大白天等車,更是無聊。幾聲鑼響,打破了這無聊。原來是有人打開場子玩起了小雜技。發車時間還早,車上的乘客一下子湧下車來。玩雜技的是一大一小兩個男孩。大的不過十三四歲,小的大概隻有八九歲。雖是夏日,兩人還穿著厚厚的夾衣。顯然,他們是沒有合適的單衣更換。厚厚的夾衣上全是大塊小塊的黑斑,和男孩那黑黑的臉蛋黑黑的手倒很是相配。兩隻眼睛一眨一眨,兩個男孩幾乎成了黑猩猩一樣。兩隻黑猩猩很有熱情,先是小家夥敲著破鑼,大男孩表演騎單輪車;接著大男孩敲鑼,小家夥表演三個小球的小魔術。一個節目完了,兩個男孩又不停地給大家打拱作揖,然後小家夥拿出個破碗,請大夥賞錢。走了一圈,小男孩一個子兒也沒有得到。兩個男孩就又開始表演起來。小家夥吃力地表演雙臂提水桶,大男孩就很別扭地表演竹篙舞。然後,兩個男孩就又給大家作揖。大男孩說:“叔伯嬸姨行行好,我們兄弟今天一天也還沒吃上一頓飯,請賞點零錢吧,行行好吧……”不知是發車時間就到了,還是其它什麼原因,仍然沒有一個人伸出高貴的雙手。

就在上車的刹那間,我將我的已經踏上車的前腳退了回來,從衣兜裏摸出了兩枚硬幣,放進了小男孩的那個破碗裏。兩個孩子低頭齊聲說:“謝謝大哥,謝謝大哥!”然後走向小攤,買了四個饅頭,一人分兩個,狼吞虎咽起來。

兩個月了,不知那兩個小男孩到哪兒去了,不知是不是還在餓肚子。我坐在車上忽然就閃過這個問題。

六點整,發車了,車上人們的心情歡愉起來,有人開始哼起了歌。

夜色似乎越來越濃,車窗外的天空幾乎沒有一顆星。

這裏是一片空曠的田野。有人招手停車,又上來了兩個乘客。

兩個乘客一上車,每人就掏出了一把長砍刀,厲聲吼道:“都不準動!快把錢拿出來!”矮個子劫匪用刀逼著讓司機打開車燈。

車裏的什麼聲音沒有了,有人開始哆哆嗦嗦地從身上摸出錢來,交到劫匪手中。有一個光頭男人沒動,高個的劫匪用刀狠狠地在他頭上拍了一下,男人一下子將錢包全交了出來。

我也很有些怕,我在想著從我的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張百元鈔票來應付這兩個窮凶極惡的劫匪。不然,真擔心我的安全問題。眼看高個子劫匪走近了我,我連忙遞上了早已拿出的一張百元鈔票。

高個子劫匪用刀挑了挑那張鈔票,說道:“你的,不要,拿回去!”就在一刹那,我看到了一張似曾熟悉的麵孔。兩個月前的小車站,那個很別扭地表演竹篙舞的大男孩。我又看了看前邊用刀逼著司機的矮個劫匪,那個敲著破鑼的小家夥。

不到十分鍾,劫匪讓司機停車。一高一矮兩個劫匪,頓時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立刻有人報了警。警察問起線索,光頭男人用手指著我大喊:“就是他,他是劫匪的同夥,全車人隻有他沒有被劫……”

車裏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你是同夥啊。”

自然,我被帶進了派出所,一個老民警問道:“原來你是同夥,說說,你們是怎麼商量好的?要注意啊,坦白從寬……”

“我冤枉,我不是同夥,但我知道哪些人是同夥。”我平靜地說。老民警來了興趣,張大了耳朵。

我向他講述了兩個月前小車站那兩個男孩的故事。可是,他能相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