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生氣喘籲籲地爬上腳手架,正準備開始施工的時候,腰裏的手機響了。
大生從腰裏摸出手機,是個陌生號碼:“喂,你是不是有個孩子叫小丁啊?他現在在我這裏哩。”大生一聽慌了,連忙說:“是啊是啊我是他爸爸,怎麼了?”對方說:“我是上海路27號開雜貨鋪的,叫王平,你的孩子小丁剛才在我鋪子裏偷錢,被我老婆抓了現場,你現在來這兒拿錢取人。”對方說著就掛了電話。
小丁是大生的第三個兒子,隻有十歲。大生和妻子為著一家人的生活,成天忙著自己手中的事兒,很少管孩子。但兒子的事可不能怠慢,大生就又氣喘籲籲地爬下腳手架。好不容易等到了到上海路的公汽,他一腳踏了上去。大生趕到上海路27號的時候,卻沒有見到自己的兒子小丁。他走進鋪子,說:“王老板,剛才你不是給我打了電話讓我來取我的兒子小丁?我的兒子現在在哪兒啊?”
王平一聽就生氣了:“那偷錢的小子,剛才不是他爸爸給取走了嗎?”大生一聽這話就更惱火了:“怎麼?我不是剛才才到麼?你是怎麼讓人取走小丁的?”
王平就說:“這小家夥,正在我鋪子裏偷錢,讓我老婆給逮住了。讓他說,他什麼也不說。我們得讓他爸媽來,出50元錢取人。我老婆就用繩子將小丁的手給捆住了,係在門口的電線杆上,好讓他的爸爸媽媽來取走。他這才說出他爸爸的電話號碼,我就給你打了電話。”
“啊?用繩子將他係在電線杆上了?”大生驚訝地說。
“因為他偷了我的錢。”
“他還是個孩子啊。”大生反駁。
“是孩子也是小偷。”
“你家裏也有孩子啊。”大生無可奈何。
“我家的孩子不是小偷。”
“我不和你爭。”大生說,“你現在得交孩子給我,我是他爸爸,不信,你可以再打我的手機來證明。”
王平就不說話了。他回憶起帶走小孩子的人,是個光頭,衣衫也不怎麼光鮮。從衣袋裏摸出張皺巴巴的伍拾元的鈔票給了他老婆。那小家夥,像遇到大救星一樣,一聲不吭地跟著走了。
孩子讓人帶走可不是小事,衣衫不怎麼光鮮的光頭也許是個犯人哩。兩人立刻想到了報警。大生剛掏出手機準備撥打110,有過路人說:“你們是找剛才綁在電線杆上的那小孩子吧,就在前邊的小餐館裏。”兩人馬上跑了過去。
小丁正津津有味地吃著飯。
“你一個人?”大生擰著小丁的耳朵問。
小餐館的老板走了過來,問:“你真是他爸爸?”
“是。我是他爸爸,不信,你看看我倆的長相,多像。”大生說。
小餐館老板就遞過一張字條,大生和王平湊過去一看,隻有歪歪扭扭的幾行字:
我偷過錢物,被人捆住毒打過。我偷得更厲害後,就成了個監獄的人……你們,成天隻管賺錢不管孩子的不是爸爸,用繩子捆住小孩子的人更不是爸爸……很高興,我今天剛出獄就做了回爸爸。我是他爸爸……
“你真是這孩子的爸爸?”餐館老板又遲疑地問大生。
“你家裏也應該有孩子吧。”餐館老板轉過頭來又問王平。
兩人都木著臉,一聲不吭。
“那人呢?”兩人同時問。
小餐館老板用手指了指遠處,一個背影,光著頭,穿著並不光鮮的衣裳,越來越模糊。
兩人向前跑了兩步,又站住了。他們想對孩子說點什麼,但似乎開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