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街上人的尊嚴(1 / 3)

看來,這場亂子無法避免!

先前,花妮正在營業,鋪子裏沒有幾個人揀書。她便一邊照看著,一邊學打算盤。學會算盤,也好多幫地龍一些呀。

正在這時,江老太把瓜子攤搬到窗外的走廊下來了。弄得乒乓亂響,像帶著幾分氣。花妮也不理她,瞟一眼又低下頭,隻顧撥弄算盤珠子。

江老太伸頭看看,不見地龍,膽子大起來。便故意尋茬:“喲!女掌櫃的,借你們屋簷下避避雨,可行?”

花妮聽她叫自己是女掌櫃的,臉一紅,抬頭說:“你別挖苦人!避雨就避雨,擺好攤子再來問我,可不是放馬後炮!”

“噫——!打個招呼是看得起你,反招出事來啦?”江老太詭辯著叫起屈來。

“我看,你是故意尋事來了!”

“嗬!好神氣喲——你是這鋪子裏什麼人?也敢教訓我!”

花妮聽她話裏有話,伸頭和她吵:“你管我是什麼人?我是這鋪子裏賣書的!咋——?”

“賣書的?嘻嘻!……”江老太眯起眼,淫蕩地笑起來,“怕是還賣……別的吧?”

“你——!”花妮氣得臉通紅。她凶歸凶,畢竟是個姑娘。可又忍不下這口氣,連珠炮似的回擊道,“你才賣!……賣了幾十年,誰不知道哇?老不正經!”

“咦!”江老太被揭了疤,毫不臉紅,隻惱怒地指著花妮罵開了,“我不正經,改了!你呢?當我不知道哇——關上門和那野小子摟著親!……”江老太編造著她的故事,向圍攏來的人大聲描繪著,“那天後晌,兩人憋不住了,就關上門……”

江老太罵得性起,什麼髒話全出來了。她敢於肆無忌憚地糟蹋這姑娘,是因為花妮在街上隻母女兩人過日子。若花妮有三兄二弟,她也未必敢。在街上乃至一般鄉下,常常拳頭硬的算老大。

花妮氣得哭了,卻無法和她對罵。這時,從茶棚過來的幾個人,趕忙拉開江老太。她的嘴實在太髒。卻又你一言我一語,衝花妮數落:“你這閨女也不懂事!上了歲數的人嘛,要尊重才好。江老太避避雨,你就不樂意了。大家都是街坊,胳膊肘不能往外拐呀!……”

花妮哭著申辯:“誰不讓她避雨啦?她是有意找事!……”

“看看看!反正沒你的錯。你剛才就沒罵她?”

“是嘍。一個閨女家和人罵啥哩?不要壞了名聲!……”

其中有幾個老漢,當年都是江老太的相好,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圍上來指責花妮。花妮一下又說不清,氣得光哭。她知道街上人勢利眼。誰把她們母女當回事?

二錘夫婦也趕來勸解。一個進屋哄勸花妮,一個拉住江老太。江老太看身邊幾個老漢都護著自己,那邊茶棚下,黃毛獸不動聲色,越發凶橫起來:“臭婊子!也不看看自己——你們仔細看她那一對奶子,像兩個水罐!不經男人摸弄,會那麼大!……哼,瞞別人還能瞞住我?這幾年我就看出來,她和那野小子明來暗去,說不定還生過……”

二錘聽不下去了,生氣地嗬斥:“江嫂!人家一個閨女家,可不能胡說八道!”

江老太這才住嘴。圍著的一片人七嘴八舌,雖也有人說江老太太過分,卻都把眼往花妮胸脯盯去,仿佛要驗證一下似的。

花妮氣得臉色發白,兩眼直瞪瞪的,張張嘴,一下子昏厥過去。二錘妻子趕忙扶住,連抱加拖往裏間去。這時,花妮娘聽到一個姑娘報信,急慌慌趕來,一頭闖進書鋪子,就大哭起來:“你不聽我的話,早知要惹事哇!……”

這當兒,茶棚底下,黃毛獸正對孔二憨燒火:“二憨!實話對你說吧,我要給你介紹的那姑娘就是花妮!剛才你聽見沒有,都是地龍那小子勾住她。我已經和她談了幾次,她硬是不同意!——去,把書鋪子砸了!讓地龍那小子滾出柳鎮,也死了花妮的心。到那時候,一說準成!”

孔二憨子一聽這話,恍然大悟:原來那姑娘是花妮呀!嘿!想到一塊去了。本來,這一陣江老太辱罵花妮,他正憤憤不平。此時,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娘的!全是地龍那小子使壞呀!……

黃毛獸看他發愣,又添一把火:“二憨,奪妻之恨哪!那小子不僅欺負你,也是欺咱街上人哩!大夥都盼著你出這口惡氣啦!……”

孔二憨一挺肚皮,從茶棚上抽下一根棍子,像個惡煞一般,大吼一聲,衝向書鋪子。街上人驚呼著紛紛躲閃。連江老太也嚇壞了。她知道孔二憨一向討厭她,莫不是來打我?!她急忙躲到一個老漢背後。孔二憨卻直奔書鋪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