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個夜晚,禦書房。
“東西上個月被劫,你卻現在才稟告朕?”秋夜弦喜怒不形於色,問慶豐侯兼內務府副總管蘭久芳。
上月二十,蘭家將中原的秘密收入送回天洲時,在半路遭遇不明人物劫走。
過去這麼久了,蘭久芳才趁今天進宮辦事時,將這件事稟告與他。
蘭久芳跪在地上,戰戰兢兢:“臣不敢隱瞞。臣是想找到賊人並拿回銀貨後再向皇上請罪,然而臣無能,查了一個月都沒有收獲。臣自知罪大,願拿蘭家的庫銀補充,還請皇上恩準。”
說是這麼說,但他也是費了一番周折,才從家裏拿到這筆額外的錢。
三十五萬銀子對蘭家來說不算大數目,但蘭家能成為天下首富,在理財、管帳方麵自有一套嚴格的做法,這筆銀子並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支出,得有合理的名目,而且蘭家的絕大部分人,包括老太太都不知道中原的秘密生意,要說服全家人並不容易。
因為終於從家裏拿到了這筆錢,他才敢讓皇上知道這個消息。
秋夜弦還是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一點線索都查不到?”
蘭久芳磕頭:“臣無能。對方似是江洋大盜,約莫四五十人,個個武藝高強,似乎極有經驗。他們先用蒙汗藥迷暈押運隊伍,而後劫走所有銀貨,不留任何痕跡。臣派人四處打聽消息,甚至暗中開出重金懸賞,皆沒有線索。”
夜弦靜靜的聽完之後,冷冷地道:“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吧,消息是怎麼傳出去的?”
隻是三十多萬兩銀子罷了,最重要的並不是誰劫走了東西,而是誰走漏了消息。
對方能輕輕鬆鬆、不留痕跡的劫走這麼大一筆現銀,一定掌握了極為詳細的情報。
而中原的秘密生意,他隻交給蘭久芳負責,如果消息泄露,隻能是蘭久芳的人出了問題。
蘭久芳最怕的就是這個問題了。
皇上大概還不會將這點錢放在眼裏,但是,皇上最是厭惡叛徒的。
他汗不敢擦:“臣、臣在自查中,尚、尚未有線索。此事乃臣之錯,臣願接受一切懲處。”
本來,他還想著拿錢賠償,大事化小,但皇上恐怕不這麼想,他還是乖乖的主動求罰吧。
否則,皇上若是因此遷怒懷有身孕的蘭貴妃,損失就太大了。
秋夜弦不說話。
蘭久芳大氣不敢出,惶惶地等待皇上的決定。
良久,秋夜弦開口了:“事出意外,朕就不追究了,但下不為例。另外,你切不可放棄追查,務必查出是誰泄露了消息。”
如果蘭家出了內鬼,他絕不會姑息。
蘭久芳並不覺得放心,但還是有幾分竊喜:“臣謝皇上隆恩。臣保證不會再出這樣的事。”
老太太管帳管得極嚴,絕不允許蘭家子女胡亂揮霍,他名義上是家主,但能調用的家財並不多。
這次,他求了蘭貴妃好久,蘭貴妃才答應以她的名義跟蘭家要這筆錢幫他。
沒想到皇上居然不要這筆錢,那麼,這筆錢就可以收入他的囊中了。
他好歹也封爵當官,手裏沒有足夠的錢支取,總是不方便。
秋夜弦擺擺手:“下去吧。”
蘭久芳在想什麼,他還是能看出來的,但蘭久芳對他還算忠心和賣力,他就開恩,讓蘭久芳對他多一次感恩戴德又何妨?
果然,蘭久芳千恩萬謝地退下去了。
秋夜弦又坐了一陣以後,召和遠:“傳朕口諭,明日讓祝貴妃微服,陪陰太妃出宮看望狩王,並當場為狩王作法祈福。”
祝貴妃是他禦用的占卜師,絕無為他人占卜、祈福之理,而且宮中嬪妃不能出宮,他這麼安排,可以說是不合常規,卻能顯示他對狩王的重視,而且以狩王的地位與功績,也配得上這樣的恩賜。
次日,陰太妃和祝貴妃換上便服,低調出宮,前去陰府看望狩王。
陰府事先並不知道此事。
直到陰太妃準備到府,蘭夫人和紫夫人才收到陰太妃派人先行傳來的口信,頓時慌了起來,恨不得馬上敲鑼打鼓,叫上所有人出門迎接。
前來報信的嬤嬤道:“太妃娘娘出宮看望狩王的事情,雖是經過皇上恩準,卻是極不合規矩的,傳出去不好,還請兩位夫人切勿聲張。太妃娘娘還說了,她從後門進府即可,請兩位夫人務必譴開閑雜人等。”
蘭夫人和紫夫人不敢怠慢,立刻將後門通往浮雲閣的小道進行清場,低調地迎陰太妃進府。
祝貴妃打扮成宮裏的女官,麵紗遮臉,興奮的觀察和打量陰府。
她是來為狩王祈福的,也是暗中來給狩王卜算的。
為人卜算,最忌閉門造車,須親近其人,知悉其過去現在,觀其內外四周,方能洞察其人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