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一直呆呆的看著鳳驚華,無法思考,無法動彈。
直到鳳驚華站起身來,離開窗口,她才有了反應,往天香樓門口擠去。
她收到消息後立刻奔向天香樓,本身就花了不少時間,再在樓下站了這麼一段時間後,鳳驚華與狩王已經在天香樓裏呆了一個多時辰,眾人都已經酒足飯飽,心滿意足,再怎麼樣也該散席了。
此時已近申時,早過了午飯時間,再過一個時辰,又該到晚飯時間了。
這種時候,天香樓也該客去樓空才對,然而樓裏還是人滿為患,樓外更是擠滿了人,圍觀者完全沒有要散去的意思。
眾人都渴望看到更多的熱鬧,都渴望得到更多的情報,更希望皇上這邊做點什麼,滿足眾人的圍觀心理。
看到狩王和鳳女出來,圍觀者起了騷動,紛紛往天香樓門口擠,但同時又不敢冒犯他們,不管怎麼擠,他們都留出一條足夠寬敞的走道,讓兩人從容走過。
鳳含玉憑著身材靈活,擠到了走道旁邊,近距離的看到了姐姐。
離得這麼近,她受到了更大的衝擊,心中倍受震憾。
姐姐那張臉,熟悉,卻又陌生。
姐姐的臉龐曾經很美麗,但在受傷以後就不那麼美了,姐姐總是遮著麵紗,連她都很少看到姐姐的麵容,她覺得姐姐的容貌已經失去了魅力和威脅。
然而現在,姐姐的臉上開出了幾枝“梅花”,這幾枝“梅花”不僅完美地掩蓋了那些傷痕,還襯托得姐姐的臉美得天下無雙,傲視眾生。
她緊緊的盯著那張臉,心裏明了:姐姐用油彩將傷痕的線條畫成梅花的枝幹,而後在枝幹上畫出花骨朵或半開、盛開的梅花。
因為油彩的顏色都是粉色,除了“枝幹”的色澤稍微濃一點點以外,花朵的色澤都很淺,並沒有搶去那張臉的風采。
姐姐的肌膚原本很就白淨,濃眉大眼,高鼻豐唇,五官立體清晰,現在化了妝,淡掃娥眉,烈焰紅唇,五官更顯得清豔、突出,沒有被臉上所畫的“梅花”所壓製,反而被襯得更加美麗。
想在一張受傷的臉上畫出那麼一幅構圖、濃淡、繁簡、開放得恰到好處的梅花圖,絕對不是容易的事情,畫者必定有極高的藝術鑒賞力、創造力以及畫工、審美等,才能將那些傷痕利用得如此完美,並能令這張臉美得更勝從前。
除了這張臉之外,姐姐也穿起了華裳美裙,綴上了名貴珠寶,更顯高貴孤傲。
然而,比美麗的皮囊和裝扮更令鳳含玉震驚的,是姐姐的頭上竟然生出了明顯的銀發。
姐姐才二十一歲。
還年輕著。還未婚著。之前還滿頭烏絲。然而,短短不到兩天的時間,竟生出了那麼多銀絲,那些銀絲襯著烏發、白膚、眼角的粉梅,透著一種驚心動魄的滄桑感。
同樣令鳳含玉心悸的,是姐姐的氣質與氣息也徹底變了。
短短不到兩天,姐姐全身的線條似乎都變得犀利了,就像原本形狀起伏、線條優美的綠色山脈,突然之間遭遇長達數百年的寒冬,最終變成山形尖銳、線條直朗的冰川。
冰川,也是很美的啊。
隻能遙望,不可靠近的美。
姐姐的目光,尤其鋒利和冰亮,就像最強的劍氣,目光所及,懾人無形。
鳳含玉忽然想起有文人如此評價京城裏那些最有名的美人:姬蓮是最香最美的鮮花,夏梨梨是九天仙女下凡塵,祝雪是充滿誘惑、xiaohun蝕骨的毒酒,焰雲公主是風情萬種、野性熱情的火焰,她是最清甜、最可口的水果,而姐姐,則是最鋒利、最耀眼的寶劍!
姐姐是寶劍一樣的美人?以前,她對這樣的評價嗤之以鼻。
因為,姐姐在她的麵前總是溫柔而慈愛的,她從來沒有感受到過姐姐身上的“劍氣”。
但現在,她感受到了,而且感覺非常強烈。
這樣的姐姐,就算把她丟在一群色中餓鬼之中,恐怕也沒有人敢動她。
難怪,弦哥哥當年會跟姐姐如膠似漆,完全沒有把她當成女人對待。
在她的思緒中,狩王挽著姐姐的手,上了馬車,車簾放下,阻止了所有的目光,然後遠去。
鳳含玉終於回到現實當中。
在周遭狂熱的議論聲中,她捂住揪痛的胸口,扶著牆壁,久久動不了。
是她讓姐姐變成這樣的吧?斷了最後的柔情與軟弱,就像終於完成最後一次鍛造的寶劍,再也沒有半點柔軟,隻有堅不可摧、斬斷一切的鋒利與剛強。
不知過了多久,當所有的圍觀者都已經散盡之時,她才恢複了常態。
沒關係。她告訴自己,有得必有失,至少她得到了弦哥哥。
隻要能呆在弦哥哥的身邊,她心裏的痛總會平息,她心裏的空總能被填補。
--弦哥哥,從此以後你便是我的一切,我將為你而活,也必讓你心裏有我,永遠舍不得我。
遠去的馬車裏。
陰九殺問鳳驚華:“鳳含玉剛才也來了。你確定不對她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