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消失以後,鳳驚華身體陡然一軟,跌坐在蒲團上,雙手捂住臉龐,指縫裏,有淚水流出。
她想控製自己的情緒,她不想哭,但低低的哭聲,還是從她緊抿的雙唇裏逸了出來。
她現在隻是一個無助的孩子,在寒冬的深夜裏獨自哭泣,舔舐傷口。
但這種情緒沒有持續太久。
約莫一柱香的時間後,她拿開捂臉的雙手,把眼淚擦幹,從地上站起來,往廂房行去。
一間廂房裏,鳳夫人已經睡著了,鳳驚華走到門外,拿出一把小刀,將門裏的插銷撬開,而後將門推開一條縫,拿出一根竹管,往房間裏吹煙霧般的催眠藥物。
她一定要將母親帶走!帶走以後,隨便母親怎麼對她,她都認了。
沒過多久,她推開房門,走到床邊,連叫了多聲“母親”,鳳夫人也沒有反應,於是她用帶來的狐皮大氅包住母親,背著母親出去。
等在外頭的良姑看到這情形,有些擔憂:“小姐,這樣帶著夫人離開,真的好嗎?”
鳳驚華道:“不妨事,一切後果由我承擔。”
無論如何,母親的安全最重要,她絕對不會把母親交給不關愛母親的人。
良姑輕歎一聲,拎著包袱,跟在鳳驚華的後麵。
寺廟附近停了一輛馬車,鳳驚華背著母親上了馬車,帶著良姑,離開了這間寺廟。
次日是大年三十。
鳳夫人在隱隱的鞭炮聲中醒來,陌生而雅致的房間,很快讓她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坐了半會後,下床,披起棉袍,推開房門,對外麵的丫環道:“鳳驚華呢?讓她過來見我。”
此時已近中午,精致的素齋早就準備好了,還散發著熱氣。
丫環恭敬的道:“鳳夫人,您請用餐……”
鳳夫人打斷她的話:“讓鳳驚華來見我,你沒聽到嗎?”
丫環不敢怠慢,立刻跑去請鳳驚華。
很快,鳳驚華趕到,恭順的道:“母親,你先坐下,吃點東西……”
啪--她的臉上挨了母親一巴掌。
聽得是挺響,其實並不重,因為長年吃齋念佛的鳳夫人並沒有什麼力氣。
鳳夫人看著鳳驚華,目光有幾分嚴厲,幾分惱怒:“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情?”
鳳驚華不忍心欺騙母親,將她與鳳含玉的恩怨、以及鳳含玉想對母親做的事情,一一道來。
鳳夫人聽完以後沒有半點驚訝,也沒有質問和憤怒,隻是沉默了半晌,才坐下來,長長的歎氣:“你們三兄妹,沒有一個是讓人省心的。我已經拜入佛門多年,還是被你們牽連進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當中,不得安寧。”
她是帶發修行的俗家弟子,並沒有真正出家,而她之所以沒有真正出家,是因為她始終不相信、不接受自己最疼愛的兒子已經死了,她一直在等著兒子回來,她怕她真的出家後,萬一兒子回來了,她想與兒子團圓就不容易了。
而她之所以不想呆在家裏,也不想與丈夫和女兒見麵,是因為她每次見到家人,都會想起家裏少了一個人以及兒子出事的慘狀,所以她才要如此避世、獨居。
鳳驚華非常理解母親的心情,又跪下來:“母親,我又讓您失望了,請您責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