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梨梨終於跌坐在地上,鬥篷掉下來,看起來既恐懼,又寒冷,冷到全身似乎都已經凍僵,動彈不得。
“可是,梨梨,”秋骨寒的聲音突然變得溫柔起來,“那並不是最恐懼的,不是最可怕的,更不是痛苦的。”
“你知道最大的痛苦是什麼嗎?”他看著夏梨梨,溫柔的問。
夏梨梨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恐懼的搖搖頭。
她不敢聽他接下來要說的話,但她不能控製自己的身體不去聽。
“我的母親,當著我的麵,被逼著喝下毒酒。”秋骨寒在笑,眼睛與聲音卻沒有任何感情,“我就看著她吐血,跌在地上,身體劇烈的顫抖,然後就慢慢的不動了,冷了,硬了。不論我怎麼叫,怎麼哭,怎麼叫她搖她,她都沒有任何反應……”
“嗚嗚嗚……”夏梨梨終於哭出聲來,隻是,聲音很低,很啞。
“梨梨,”秋骨寒還是那麼平靜,“就在那一刻,你所認識和想要的那個流雪,已經死了,連灰都不剩了。”
夏梨梨朦朧著淚臉,看著他,眼裏滿是痛苦,還有絕望。
不知是為她,還是為他。
“秋流雪在那一刻就此死去,身為七皇子的記憶,以及和你的記憶,都在那一刻,變成了前世的回憶。”秋骨寒緩緩的道,“然後我下了地獄。而在地獄裏的記憶,才是我今生的記憶,真正的記憶。”
“直到現在,我所記得和感受到的,都是從那一刻開始的,我現在的人生,也是從那一刻開始。而對你的記憶和感受,已經很遙遠,遙遠到今生與前世的差距。”
“梨梨,”他平靜的道,“你愛的,隻是前世那個不知徹骨之痛和徹骨之寒,會陪著你無憂無慮的孩子秋流雪。秋流雪這一世,叫秋骨寒,因為,他的骨子裏時時是恐懼和寒冷的,而你,永遠都抹不去他骨子裏的恐懼,也無法溫暖他骨子裏的寒冷。”
隻有一個人,能讓他麵對和克服徹骨的恐懼。
也隻有一個人,能溫暖他的徹骨之寒。
“我、我能……”夏梨梨突然就有了力氣,哆哆嗦嗦的爬到他的腳邊,用力的抱住他的腳,想溫暖他冰冷的身體,“以前……以前在你最痛苦最恐懼最絕望的時候,我沒能陪在你的身邊,但、但現在不一樣了,現在、現在我一定會陪著你……”
她明白他的意思。
他獨自麵對和度過了漫長的孤獨、恐懼、痛苦與絕望,而她,卻不曾陪伴在他的身邊,甚至不知道他所經曆和承受過的苦難。
所以,她錯過了和他相愛的時機。
而直到現在,她才發現流雪,不,骨寒的身體是如何的冰涼,明明已經是四月了。
“梨梨,”秋骨寒伸手,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你看到這張臉完整無暇,但你看不到這張臉下的千瘡百孔。你看到我穿著光鮮,風光無限,但你看不到抵在我脖子上的刀尖和扣在我腳上的鐐銬,更看不到我心裏的黑暗與冰冷。這樣的你,非我所求,這樣的我,非你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