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臨風吐血的時候,夏梨梨在哭。
在自己的洞房花燭夜,在自己的新婚房間裏,哭得酣暢淋漓。
不是因為新婚夜的疼痛,不是因為她所不想要的命運,隻是因為她的新婚丈夫對她說:“我知道你從來沒有開心過,你一直活在巨大的痛苦之中,你所做的一切,隻是因為你走投無路,下意識的自我毀滅。但從現在開始,我會保護你,陪伴你,與你一起麵對和承受這一切,直到你不再痛苦。”
原本心如死灰,麻木的、冰冷的坐在婚床邊的她,於是就哭了。
哭得稀哩嘩啦,鼻涕與眼淚齊飛,就像一個委屈得太久的小孩子,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
第一次有人知道她從來沒有開心過。
第一次有人知道她早就陷入絕境,沒有了活路。
第一次有人正視和尊重她的痛苦,願意與她一起麵對和承受這些痛苦。
其實,這麼多年來,她怎麼會不知道她已經瘋了?
可她沒有辦法,除了這麼折騰自己,她不知道還有什麼辦法可以撐下去。
她也想回到小時候那純真美好的時光,可是,唯一能讓她回到那個時光的人已經不要她了,她知道他沒有錯,她不應該怪他,可是,她無法麵對和承受這一切。
每一個人看似關心她的隻會勸她放棄,勸她想開,勸她往前看,可是,從來沒有人告訴她要怎麼樣才能做到放棄,做到想開,做到往前看。
甚至沒有人能看出她從十年前開始就忘了開心是什麼感覺,也沒有人肯承認像她這樣擁有一切的女子是痛苦的,所有人隻會認為她無病SHENYIN,沒事找事。
而坐在她眼前的,她對他毫無感情的男人,卻正視和尊重這一切,並願意陪她走下去。
這樣……就夠了。
霧公子擁著她,輕拍她的背,讓她哭。
直到她哭累了,他才摘下她的鳳冠,解下嫁衣,扶她和衣躺下,給她蓋上被子。
她的身體僵硬,她的心裏緊張,緊閉了眼睛,握緊了拳頭,以視死如歸的決絕麵對無法逃避的義務。
她雖然帶著走投無路的心情嫁了,但她的心裏和身體,根本接受不了任何男人。
與男人同床共枕,於她而言,宛如死刑。
隻要實施了這場死刑,她的心,就真的死了,不會再活過來。
但是,她的丈夫給她蓋好被子後就走出去,睡在屏風後麵的錦榻上。
他不碰她?
真的不碰她?
她不相信有男人能忍得住對她這樣的美人什麼都不做。
這個同樣因為她的美貌而急著娶她的男人,隻怕是在假惺惺的扮演柳下惠吧?
她警戒著,像一隻活在附近有狗的牆上的小貓。
但是,她的丈夫始終不再有任何動靜。
而後她終於睡著了。
一夜無事。
她起床後,她的丈夫親自給她梳頭,親自給她整理衣服,然後帶她參觀靜親王府,再帶她去拜見外公。
祥國公對她很客氣,很寬容,所有人都是。
她站在屋簷下,看著漫天飛雪,茫然的想著:她還有救嗎?她還能得救嗎?
因為,再過三天,皇上就要成親了。
她真怕她會在那一天自盡,就像過去她曾經試過無數次一樣。
不管有多麼痛苦和想死,若是可能,她還是希望能活下去。
隻是,希望歸希望,並不代表她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