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小巴子,一個太監奴才,更成不了器,不足為懼。
他慢慢推動輪椅,沿著小屋門前的平台轉圈,尋找可以離開的路徑。
然而,他的興奮感很快就沒了,心也慢慢的涼了,最後,他停要平台邊沿,看著下方的河流,眼裏、心裏,慢慢升起絕望的感覺。
因為,根本沒有路!
沒有下山的路,沒有離開的路!
這裏是山頂,一麵是並不陡峭和高聳的懸崖,懸崖上長滿了荊棘和爬藤,懸崖下是條小河,他下不去。
山頂的另外三麵是山林,並不怎麼險峻複雜,隻是山林地勢極為起伏,地麵崎嶇不平,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山石、高低疏密的雜草和遮擋了視線的樹木,山中沒有任何小徑或道路,也看不到任何人影和人居--這樣的山林可以依靠雙腳走進走出,但是,絕對不可能讓輪椅通行。
不管他如何在四周打轉和尋找,都找不到任何可以讓他坐著輪椅通過或爬著通過的出路……
他原本還指望著有人路過,或者可以通過高聲尖叫吸引他人的注意,然而,放眼所及,根本看不到任何屋子和煙火,他也沒有發現四周有其他人出沒的痕跡。
也就是說,這是一個遠離人居、近乎封閉的地方,無法行走的他根本無法與外界取得任何聯係。
他沒有坐牢,卻等於坐牢,他沒有被囚禁,卻等於被囚禁。
鳳含玉,都把一切算好了,根本沒有留給他任何離開的可能,所以她才會帶著孩子和小巴子出門,放心的留他一個人在這裏,而他,真的隻能一輩子被困在這裏了。
“啊--”他絕望的、淒厲的衝遠方呐喊,幾乎想衝下懸崖,就此了結自己的生命。
可是,當輪子移到懸崖的邊緣時,他還是停住了,沒有能力往前衝。
他終究還是想活著,哪怕終於被困在這裏,與他所厭惡的人一起熬到死……
叫夠了以後,他雙手掩麵,淚水從指縫裏落下來。
淚水,竟然是鹹的?
他多久沒哭了?
他終於記起來了,他上一次落淚還是十年前他被費國俘虜的時候,那時,他被鳳驚華率領的隊伍救出來以後,再次見到被折磨得已經不像人的鳳驚華時,感動和心疼得落下了眼淚。
那時,他握著鳳驚華血肉模糊的雙手,流著眼淚發誓:“驚華,你對我實在太好太好,這世上再也不會有人像你對我這麼好,我發誓,我這一生絕對不會辜負你,背叛你,傷害你……”
可是,他後來都對她做了什麼?
他的眼淚越流越多,多到他無法呼吸。
那時,不管遇到多少苦難與危機,他都沒有絕望過,因為,他知道她一定會來救他,他相信在他最危險、最艱難的時候,她一定會出現在他的麵前,溫柔而堅定的說:“夜弦,我來接你了……”
現在,他多麼希望她再次出現在他的麵前,對他說:“夜弦,我來接你了……”
但是,再也不會了……
她再也不會出現了……
他這一生,不可能再見到她了……
真正的絕望與痛苦是什麼滋味?他終於領略到了,而且,還會領略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