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法還沒想出來,縣裏來電話了,詢問幹部在縣裏鬧事的原因,說劉縣長很光火,在常委會上點名批評了蘇西鄉的做法,並要派一個調查組來鄉裏,全麵調查了解讚助一事。
我在電話裏將情況彙報了一遍,表示讚助都是自願的,沒有出現強行的情況。何況,蘇西鄉通電心願,不是幾個人要搞政績,而是蘇西鄉四千多號鄉親的心願。
縣裏對我的辯解絲毫不為所動,要我準備一份報告,詳細把這次讚助事件的起因、過程、結果寫清楚,特別是拉了多少讚助,都是誰讚助的要搞清楚。
柳紅豔急得要哭,嘴唇上冒出了水泡。
幾個副書記和副鄉長看到我就躲避,生怕我拉著他們生事。倒是朱士珍,來了幾回,關切地對我問寒問暖,提醒我說,組織不會冤枉好人,但組織絕對不會允許超越組織原則。
他的話我多少明白一點意思,他的為人我現在也了解了一點,所以我謙恭地請教說:“朱主席,您看這個報告怎麼樣寫?”
朱士珍背著手在我房間踱了幾步,沉吟半響說:“讚助這個事,不是鄉黨委的決定。也就是說,不是組織決定。既然不是組織決定,那就是個人行為。組織不會為個人行為承擔責任。這個你明白麼?”
我搖搖頭,我不是不明白,誰說這個不是組織決定了?事成了,是組織決定,出事了,是個人行為!朱士珍,你這個老狐狸!誰都知道你在覬覦書記這個位子,你做了幾十年的基層幹部了,難道還不明白組織程序?即便柳權不做書記了,這個位子也輪不到你啊!
柳權他們出去七天沒有消息,第八天一個人風塵仆仆回來了。
回來立即召開黨委擴大會,會上布置三件事,一是柳紅豔即日起赴北京301醫院,全職護理郝鄉長,遲至出院回鄉。二是全麵統計讚助款項結果,對沒有完成任務的幹部,本月起啟動扣發工資製度,三是啟動工程,各村按照電業局測量的路線和要求,挖設電線杆樁洞。
三件事宣布完畢,柳權就宣布散會,把我叫到他的辦公室,自己如一捆幹柴一般倒在椅子上。
“小陳啊,說說吧,這幾天鄉裏出了幾隻幺蛾子?”他有氣無力地說,顯得很疲憊。
我說:“書記,沒什麼大事。就是縣裏在問讚助的事。”
“你不用管。我知道是老朱在背後搞鬼。”柳權歎口氣說:“有些事,你不知道也好。”
我試探著問:“郝鄉長在北京住院?”
“老郝的路算是走完了。”他長歎一聲說:“腎衰竭,估計走不遠了。”
“家裏人知道嗎?”我說:“郝鄉長自己呢?”
“老郝還是明白的。所以這次不肯住院。可是我不能眼看著他死啊,哪怕有一線希望,我們也要努一把力不是?”他盯著我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你記住,現在我們要抓住一切時間,盡快上馬,我不想通電工程再黃了。我沒有精力再做下去,隻要工程一上馬,誰想停下來的可能性都不大。我們沒有時間了。”
我說:“書記,十幾年都等過來了,還怕沒時間和耐心?”
“你不懂。”他看我一眼說:“我的時間不多了。這次讚助的事,我回來時去過一趟縣裏,風聲不大好,不加快步伐,可能我退了還沒開工。”
我的腦袋轟然作響,事情還真的很嚴重了?
“不怕!我們沒動過一分錢讚助款,他們要的提成我也沒給。”柳權輕蔑地一笑說:“有些人啊,把讚助這個事呀,當作自己發財的把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