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微微開著音響,雙手按在方向盤上聽歌,聽到我敲車窗玻璃,打開車門讓我坐進去,嫣然一笑說:“不怪我啊,哪天是晚上送你回去的,今天我轉了半天,頭都快轉暈了,就是找不到你家的那條小街。”
我大度地說:“哪裏能怪你呢。是我家確實不好找。”
她抱歉地說:“我是不是很沒用啊?在這個城市都生活了二十年,找不到一條街。真丟人。”說著遞給我一杯熱牛奶,說:“快喝掉,早上喝牛奶,好處大大的。”
她調皮的話讓我心情明朗了許多。
“黃奇善回春山縣了。”她突然沒來由地冒出一句話。
“不是初八才上班嗎?”我說:“他們團委,又不是什麼職能部門,去那麼早幹嘛。”
“我沒答應他去桂林。”她淡淡地說:“桂林的天氣跟衡嶽市差不多,有什麼好看的呀。”
我想起黃奇善與我的約定,過年幾天了,我還沒給他打過一個電話。歉意就冒上來,想象著他一個人孤零零上路去春山縣,與我當年去蘇西鄉的境況一樣,不由心生悲涼。
正說著話,小姨的電話追了進來,問我在哪裏。
我告訴她說:“小姨,你們在家樓下等我,我就過去。”
車快到小姨樓下,黃微微突然問我說:“等下我叫你小姨叫什麼呀?”
我說:“隨便。”
她很認真地說:“不能隨便。她是你長輩,我不能隨便。我可是有家教的人。”
我笑著說:“難道我就沒家教了?”
她羞羞地一笑說:“不是那個意思,要不,我跟你一樣叫吧。”
剛掛了電話,小姨又給我發了一個短信“薛冰呢?”
我回了一個說:“在睡覺。”
看著身邊專注開車的黃微微,我的心潮起伏。一個人再傻,都會看出來別人對自己的喜惡!想起她在自家樓頂雪地上的那句話,眼前的這個女人,她究竟愛著誰呢?誰又讓她的愛如此艱難?在我眼裏屬於玫瑰花的黃微微,正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蓓蕾,在春寒抖娑的枝頭,吐出幽幽暗香。
腦海裏交疊出現郭偉、黃奇善的影子,我的心沉重起來,茫然中感覺有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正在向我壓過來,堆積在我的胸口,讓我無法呼吸。
黃微微扭開了音響,歡快的音樂流淌在小小的車裏,一掛鞭炮在路邊點起,炸開的紅紙花在空中飄飄揚揚落下來,落在街上的積水裏,轉瞬變成汙濁的垃圾。
小姨看到我從車裏鑽出來,不相信地看了看黃微微,滿臉的疑惑。
我隻好介紹說:“黃微微,市婦聯的幹部,我們原來在春山縣搞社教的同事。”
黃微微甜甜地叫了一聲:“小姨。你真漂亮。”
小姨心花怒放地拉著黃微微的手說:“你才漂亮!真漂亮,像七仙女一樣呀。”
黃微微羞羞地微笑,看了我一眼說:“小姨,我們一起吃過飯,唱過歌。”
小姨笑著點頭,拉著黃微微的手愛不釋手的樣子。
“小姨,你在市房管局上班吧?。”
小姨驚訝地看著她說:“是啊,我在房管局工作。”
黃微微頓悟一般說:“我在你們局搞過調研。當時我幾個男同事老是要我找你的電話。他們還以為你沒結婚呢。”她看著站在我小姨身後筆挺著身材的姨父,吃吃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