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驚愕地看著我,說:“給我銀行卡幹嘛?”
我說:“老婆,裏麵有我這幾年存的一點錢,既然房子姓陳,如果我不拿錢,算什麼呢?”
黃微微吃吃地笑,說:“小心眼。”
我莊重地說:“老婆,請給我一點尊嚴。”
她就把身份證和銀行卡扔到麵前的駕駛儀表板前,說:“好,我們老陳家就應該要有這樣的男子漢,敢於擔當。”
車到春山縣,暮色已經籠罩了全城。郭偉一路上來了幾個電話催我,最後得知我是從衡嶽市趕回來,罵了一句說:“狗日的,會享福。”
孫德茂家的中巴車早就走了,我正想著如何回蘇西,突然聽到一陣摩托車聲音,接著就看到郝強開著他的邊三輪停在我身邊,旁邊的車鬥裏坐著柳紅豔,兩個人微笑著看著我。
郝強下巴一努,說:“陳鄉長,你怎麼在這?”
我驚訝地說:“你們怎麼在這?”
“紅豔要來縣局辦事,剛好我要來參加縣局關於拆遷工作的會,這不,我們準備回去了。”
“我也要回鄉裏。老孫家的車走了啊?”
“坐我的車。”郝強拍著後座說:“一起走。”
我就爬了上去,剛坐穩,郝強的邊三輪就躥了出去,差點把我扔下車來,嚇得我出了一身冷汗,趕緊抓緊他的皮帶。
邊三輪一躥出縣城,天色就完全暗了下來,通往蘇西鄉的路上沒有一輛車,隻有我們孤獨地在奔跑。
郝強打亮了車燈,燈光直刺夜空,像一把利刃,撕開沉沉的幕布。
“陳鄉長,你也該配一台車了。”郝強大聲地喊,夾雜著摩托車的轟鳴,在空曠的四野散開。
“我不會開。”我也大喊。
“不會開不會學嗎?”郝強喊道:“我們蘇西鄉,全鄉三台車,郭書記一台,孫德茂家一台,還有就是我這台破三輪。你一個鄉長,沒一台車,不能代表我們鄉的威信啊。”
我說:“不急,慢慢來。”
車過老鷹嘴,郝強騰出一隻手來,指著鄉政府規劃的地方說:“陳鄉長,你要給我們派出所劃塊地啊。縣局同意了,我們派出所一起遷。”
我大聲地說:“好,一定。”
突然一隻手伸過來,扯著我的褲管晃了晃,我一轉眼,就看到柳紅豔沉靜的笑臉。
拐過一個山嘴,四周空曠寂靜。郝強突然把車停下來,跳下去,走到路邊,我驚疑地看他,他剛好回過頭,朝我招手說:“陳鄉長,一起來唱個歌。”
“唱什麼歌?”我猶疑地問。
“撒尿啊。”他哈哈大笑起來,也不顧我們,扯開自己的褲子,掏出家夥,朝著夜空恣意地揮灑。
柳紅豔臉一紅,罵道:“郝強,你有點羞恥好不好?”
郝強大大咧咧回頭說:“羞什麼恥?陳鄉長跟我一樣是男人。你是我老婆,哪裏會羞恥了?”
我尷尬地笑,說:“沒事沒事。人有三急,能理解。”
“就是。”郝強邊走邊扣著褲扣子,走到車邊拍著邊三輪說:“老婆,這人有尿不撒,會得病。”
“我看你沒得病啊。”
“哪是因為我有尿就撒了。”郝強笑嘻嘻地爬上車來,衝柳紅豔嘻嘻一笑說:“老婆,你總不希望老公我得病吧。”
看著兩個人打情罵俏,我的心裏漫上來一層憂傷。夜色籠罩下的蘇西鄉裏,薛冰這個時候在做什麼呢?燈火輝煌的衡嶽市裏,黃微微又在忙什麼呢?
我突然感覺心情無比沉重起來,恍如背上壓著一塊千斤巨石,讓我呼吸不得,叫喊不出。
“走吧。”柳紅豔嬌羞地說:“回去再找你算賬。你這個流氓。”
郝強大笑,啟動摩托車,帶著我們朝夜空裏疾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