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老板沒有任何消息,月白每日守在辦公室裏,終日編織毛衣,似乎一切風平浪靜。
我去過月白招商引資辦幾次,每次都是無果而終。
不能給月白說項目要終止的事!這是我自己的底線,盡管郭偉見到我就問,給姓錢的打電話沒?我總是搖頭,說電話始終處於未接通狀態,找不到錢有餘,就不能終止項目,終止不了項目,就表示老鷹嘴的礦泉水廠還存在一線生機。
郭偉遷址鄉政府是花錢的功績,我引資辦礦泉水廠是賺錢的功績!郭偉不能一句話就否定我的項目!按照分工,郭偉負責黨務,我負責經濟發展,本來是兩匹並駕而驅的馬,郭偉卻要打跛一條腿,讓農古鄉這架老馬車邁不開步,居心何在?
鄉政府裏有人已經聽到了要終止項目的消息,盤小芹找了個給我送煙的機會,進到辦公室劈頭就問:“陳哥,礦泉水廠不搞了?”
“沒有的事。”我揮揮手,拆開包裝:“聽誰說的?”
“全鄉都傳開了,你還蒙在鼓裏啊!”她歎道,搖搖頭:“別人既然不肯做,你還堅持什麼呢?不如落個清閑。”
“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什麼。”我笑道:“不要跟別人亂嚼舌頭。變個長舌婦,嫁不出去啊。”
盤小芹胸一挺,大大咧咧地說:“嫁不出去好啊,我還沒想嫁。”
又突然扭捏起來,居然紅了臉,低聲道:“鬱哥,你還記得縣委黨校的那個人嗎?”
“哪個人?”我一頭霧水。
“跟我吵架的那個啊。”盤小芹急得脖子粗了起來。
“怎麼了?”
“他叫曾東明,來我這裏幾次了。”
“幹什麼?”
“還能幹什麼。”盤小芹的臉紅到脖子下了,幾乎可以看到胸脯急劇起伏:“他約我去縣裏看電影。”
“現在還有誰看電影。”我說,突然恍然大悟過來:“他在追你?”
“也不算是。”盤小芹在我對麵坐下,絞著手指,低眉斂目,一副乖巧可人的形態。
“是好事啊。”我說:“小芹,小夥子不錯,人長得精神。”
“你同意啦?”她抬起頭,欲言又止。
“我同不同意有什麼關係?關鍵在你。不過,我覺得啊,人長大了,該嫁的就嫁,該娶的就娶。”我正色道:“小芹,你自己也知道,你陳哥在這個事上不能給你拿主意。”
她看我滿臉嚴肅的樣子,撲哧一笑:“哪我就嫁了啊?”
“嫁吧嫁吧。”我揮揮手:“找個愛你的男人嫁掉,是對自己負責。”
盤小芹起身欲走,遲艾了一下,回轉頭問我:“哥,你自己的事,怎麼解決?”
“什麼事?”
“薛冰的事啊。”她好像下定了決心:“還有,給陳爹捧靈位牌的女孩子,是你什麼人?長得真漂亮。”
我眉頭一皺,本來淤積在胸的煩悶排山倒海般要蹦出來。
“你別生氣。”她安慰我說:“有事出現了,處理好就是。陳哥我相信你的能力。處理這些事,還不是小菜一碟。”
她笑嘻嘻地拉開門,再次回頭說了一句:“那個姑娘真的很漂亮,跟陳哥你真般配。”
看著她出門去了,我頹然地倒在椅子上,想起我爹曾經跟我說過的話,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心情頓時沉重起來。
薛冰在我爹的葬禮上出現過一次後,再也沒露麵,有次我聽中學的校長說,薛冰這段時間除了安安心心地教書,連門也不出。
我的心痛了起來。蘇西五年時光,薛冰伴著我走了兩年多。在她身上,我感受到了之前未曾有過的激動,感受到了生命如此美好。我多少次幻想過,在蘇西鄉安一個小窩,生一個兒子,養一群雞鴨,種幾壟小菜,閑時一杯小酒,寄情山水間。
實話說,當年的薛冰,是我留在蘇西鄉唯一的動力。因為有了她以後,我才感覺到蘇西的山山水水無比的親切。
閉上眼睛,我回憶起我們幾年來的點點滴滴,就如電影回放一樣清晰無比。我似乎看到她永遠笑吟吟的站在我眼前,似乎看到她溫柔如水躺在我懷裏。
有多少個柔情蜜意的夜晚,有多少個郎情妾意的愛撫,仿佛都如過眼雲煙。
不能不明不白就此罷了!我想。即使我想就此罷了,倔強的薛冰也不會就此罷了。她有一股韌勁,而且能深入到你的靈魂深處,讓人在不知不覺中舉手投降。她現在不出門,不表示她沒有想法,從薛冰私自跑到表舅家去,我就知道,要控製這樣的一個女子很難,她不會任人擺布,她有自己的思想與主見,更有自己的目的和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