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舌頭做了個鬼臉,壓低聲音說:“我這些還是聽何書記說的呢。你可能不知道,黃部長的女兒原來跟陳書記的記者女兒關係好得不得了,我聽他們家保姆說,陳書記的女兒因為黃部長的女兒跟你好了,差點要自殺。”
我大吃一驚,不明所以,顫抖的聲音我問:“怎麼會出這樣的事?”
“城裏人啊,就是名堂多。這個世上隻有陰陽調和,哪有母雞打鳴的事啊?聽說啊,陳書記女人雖然是女兒身,卻是一股子男人味。”
“你的意思說,陳記者愛上了黃微微?”我心裏湧上來驚恐。
“我可不知道什麼愛不愛的。我們鄉下人,就打一眼看,喜歡就喜歡,喜歡就在一起,不喜歡就是打死也不在一起。女人喜歡男人,男人喜歡女人,托一個媒人,三牲五禮走全,一輩子到死。”小梅姐回身打開門,招呼我說:“你先進去坐,自己倒水喝。我去事務局拿點東西就回來。”
她指著樓上緊閉的門說:“讓你舅多休息一下,不要大聲。”
我安靜地點頭,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安靜地等待表舅從樓上下來。
小梅姐匆匆忙忙走了,我看看四周,一切都像靜止的世界一樣,靜悄悄的沒半點聲音。
突然想起關培山的囑托,我的心沒來由一陣煩躁。於是閉起眼來,細細地回想這幾天發生的一切。
春山縣裏沒有人不知道我跟何書記的關係。如果說此前別人還在半信半疑,我爹的葬禮已經全部打破了所有的懷疑。僅僅是一個解放戰爭的幹部,何德何能死後進烈士陵園?但我爹真真切切就安睡在哪裏,而這一切,隻有何至書記才能辦到!
我當年的領導在我爹的追悼會上握著我的手,情真意切地說:“小陳啊,我就知道你是蛟龍嘛,所以安排你去搞社教,你可要明白我的一番苦心。”
我隻能苦笑。奶奶個熊!要是你早知道我有個市委副書記的舅舅,給你三個膽,也不敢把我往蘇西鄉發配!
黃微微倒是個例外。我們四個下到春山縣搞社教,他們三個都是市委機關出身,隻有我,農業口下屬的事業單位,名不正言不順,唯一的條件就是我的學曆符合社教幹部選拔要求。三年社教,結束那年才認識他們,也就在這個時候,我才知道春山縣社教工作我隻是個配角。
第一次認識他們,郭偉大刀闊虎,大包大攬,俠肝義膽讓我心生崇拜,他對黃微微的嗬護我認為是理所當然,自古以來美女配英雄,舍他其誰?
黃奇善的不聲不響一度讓我瞧不起他,何況我們一個地方畢業出來的人,他的學校跟我一牆之隔,隻有在得知他也在追黃微微之後,我才刮目相看。因為他有勇氣,這股勇氣,就是促使男人不畏艱險的力量。我崇拜有勇氣的人!
而所有的這一切,似乎都演繹了鶴蚌相爭的故事,我不是漁翁,但我卻得到了黃微微的愛。
我突然發現自己很多優點來,黃微微看上我,或許不僅僅是因為比起他們,我來得更沉穩,或許也是我一直以來沒有對她抱有絲毫的幻想,反而促起女人潛藏在心底的征服欲,也許,還有我表舅何至書記的影響。
這是一場我們四個人的戰爭!
而除了我們之外,春山縣裏更是風雲詭異。關培山、劉啟蒙,一個比一個老道精明。他們在我看來,就是一部書,一本看不懂的書。所有的刀光劍影,都在他們的彈指一揮間煙消雲散,卻又步步危機,讓人防不勝防。
我現在是他們手裏握著的一顆棋子!
我不能成為他們的棋子。我對自己說。棋子的使命就是衝鋒陷陣,死後連正眼也不會有人瞧。
關培山現在把我這顆棋子擺在了前沿,他要告訴表舅何至,隨時可以讓我這顆棋子粉身碎骨!但是,他更老道地丟出來朱仕珍這個“車”,他要保帥!
他在賭,或許何至書記在吃了這顆“車”後,會暫時放棄對他的絕殺,讓他有個喘氣的機會,重新調兵布陣,最後以和局告終。
想到這裏,我決定把“車”隱藏起來,我不能讓表舅被他迷惑,從而失去正確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