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才發現桌子中央擺著一口大碗,碗裏熱氣騰騰,仿佛剛從爐灶上端下來一樣,冒出一絲清香。
“好東西!”劉縣長興致奄然,自己拿起湯勺舀了一小口,放在鼻子底下細細地聞聞,一骨碌倒進嘴裏,咂巴著嘴說:“奇善啊,你懂我嘛。”
我們就一起笑起來,剛坐好,郭偉風塵仆仆闖進來,高聲大氣地嚷:“你們這些狗日的,老子在寒風裏為國奮鬥,你們躲在這裏逍遙。”
一眼看到端坐的劉縣長,嚇得趕緊住了口,臉上一片灰黃。
劉縣長大度地一揮手說:“郭書記,牢騷啊。過來坐,你不來,我們都不敢開席嘛。”
郭偉局促著不敢上席來,絞著雙手呆站在屋中央,臉上的顏色由灰黃變成了一陣紅,一陣白。
黃奇善起身過去拉他過來,在劉縣長旁邊坐下,指著酒壺說:“郭大書記,你身為一方父母官,口無遮攔,目無尊長,不調查,亂發言,罰你先喝三杯。”
郭偉尷尬地苦笑,一言不發自己拿起酒壺,倒了滿滿一杯酒說:“該罰,該罰。”說完一仰脖子灌下去,又倒了第二杯,連續喝了三杯後,臉上的顏色開始恢複到原來,涎著臉說:“對不起啊,我沒想到劉縣長來。胡言亂語了。奇善,你怎麼不告訴我?”
他責怪著黃奇善,又給劉縣長倒了一杯酒,自己再倒一杯,舉起杯子說:“我先喝,縣長,你莫怪我,要怪就怪黃奇善。”
劉縣長跟著也拿起杯子,示意大家都舉杯,徐教授不喝酒,言明以茶代酒。徐教授一說話,郭偉才發現還坐著一個陌生麵孔,就把征詢的眼光看著我,我微微點了點頭,悄悄朝他做了一個手勢。
郭偉是春山縣最年輕的鎮委書記,黃奇善是衡嶽地區最年輕的縣團委書記,我是衡嶽地區最年輕的副處級鎮長,三張年輕的麵孔,其實就是春山縣未來發展的希望。
劉縣長在酒過三巡後,感歎著說:“我在你們這個年紀的時候啊,還一門心思在學著作,哪有現在的政策好,你們可以放開手大幹一場。不要有後顧之憂,允許失敗了再來嘛。心要大一些,想法要多一些,步子還要再快一些。”
我們三個都不約而同地點頭,就像老母雞翅膀下的三隻小雛雞,乖巧伶俐。
“這次陳鎮長的想法就不錯,不管老鷹嘴地底下有什麼,鬧個明白,總比埋在心裏要痛快得多,哪怕什麼都沒有,反正又沒少個什麼,查一查,很好。”劉縣長說到這裏,舉起手裏的杯子對徐教授說:“徐教授,拜托你了。明天我調縣礦產局的人跟著你去,有什麼吩咐,你盡管開口。我們春山縣的發展,還需要你們這些專家的大力支持啊。”
徐教授謙虛地站起身來,端著茶杯碰了一下說:“劉縣長,我是個搞學術的人,說話不會繞彎子,看到你,看到你的這些手下,我就感覺到你們春山縣啊,希望很大。”
坐在我旁邊的黃微微一直笑意盈盈,一桌子就她一個女的,她簡直插不上任何一句話。
郭偉突然像記起什麼一樣,朝我遞個眼色,示意我到門外說話。我裝作要上洗手間,跟郭偉一前一後出了門,剛到門外,郭偉急切地說:“我差點都忘了。中學的薛老師還坐在我的車裏呢。”
“你怎麼帶她來了?”我大吃一驚。
“不是我要帶她來,是你家的黃微微叫來的。我知道你們搞什麼鬼?現在怎麼辦?”郭偉一急,就不自然地絞著雙手。
“你把她一個扔在車裏?還不把人凍僵了?”我氣急敗壞地罵道:“老郭,我日你娘,你心裏都在想什麼呢?”
郭偉臉一寒,滿麵委屈的樣子說:“我也日,老子做了好人,你還罵老子,真不是個東西啊。”
我就笑道:“你這事做得不地道呀。”
“哪裏不地道了?你們家黃微微叫我帶來,我不帶,得罪她。”
“得罪她了又怎麼?”
“她是女人。寧可得罪小人,不可得罪女子。這話你不明白?”
“屁話!”
“說,怎麼辦?”郭偉逼視著我。
“涼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