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瀟一聲不響出國,不啻於在陳萌的頭上炸了一個響雷。
當我遲遲艾艾把這個消息告訴她們,黃微微是驚得張大了嘴,陳萌幹脆身子一軟,癱了下去。
我慌忙抱住陳萌的身體,低聲叫著黃微微去打開車門。
黃微微呆了半響,嘶啞著聲音帶著哭腔問我:“怎麼辦?怎麼辦?”
“先送醫院。”我說,毫不遲疑把陳萌抱進車裏,催著黃微微去醫院。
這是個誰也沒料到的變故,何家瀟這段時間沒有消息,我還以為他天天與陳萌在卿卿我我,這小子屁股一拍走人,留下這麼一個爛攤子,誰來收拾?
雪萊的事還在持續發酵,但我能肯定,何家瀟的出國,跟雪萊絕對沒有任何關係。
一個市委副書記的公子,不會被一個小小的酒店經理逼出國去。但我隱隱感覺到,這是宛如舅媽的主意,從小梅姐的描述,我能猜出來,何家瀟的出國,肯定與宛如舅媽脫不開幹係。
難道她嗅出了異常?
陳萌的頭枕在我的腿上,她雙手冰冷,眼睛緊閉,絲絲縷縷的氣息讓人心懸在半空中。一頭黑發遮蓋著她白瓷般的麵龐,分明能看到她的消瘦和憔悴。
快到醫院門口時,她悠悠醒了過來,張著一雙空洞無神的眼看著我,一言不發。
我扶她坐起來,她一眼看到醫院大門,吃驚地瞪大眼問道:“你們帶我來這裏幹嘛?”
“你剛才暈過去了。”黃微微停穩車,回過頭,珠淚欲滴。
“騙子!”陳萌咬著牙恨恨地罵:“你們男人都是騙子。”她雙手捂住臉,嗚嗚地哭出聲來,肩膀一抖一抖,讓人心碎。
“還去不?”黃微微問我,猶豫不止。
“萌萌醒了,沒大礙了。還是去看看醫生再說。”我說,拉開車門跳下去。
黃微微也跟著我下了車,兩個人站在車邊,等著陳萌下車。
等了半天,不見絲毫動靜,我探進頭去說:“萌萌,下車吧,我們去看看醫生。”
“不去!”她堅決地說,咬著嘴唇,陰著臉坐在黑暗裏,雙手使勁地絞著,借著燈光,甚至可以看到她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條條暴突起來。
“去看看吧,萌姐。”黃微微哀求著說:“你身子虛,剛才你一暈倒,差點沒嚇死我。”
“我說了,不去就是不去。”陳萌似乎要把嘴唇咬出血來,讓人看得心裏發痛。
“好吧,不去算了。”我說:“要不,我們去郊外散散心?”
“哪裏也不去,給我開到何家瀟家去,我要去找他。”陳萌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她伸手捋順耳邊的柔發,朝著我們淒然地笑笑,不再說話了。
黃微微遲疑地看著我,我六神無主了。
陳萌半夜找去表舅家鬧事,這個新聞不到天明就會傳遍全城。
市委書記的女兒找副書記兒子的麻煩,而且找的是關於風流韻事的麻煩,這個花邊新聞會成為多少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真到時候,陳書記顏麵何在?何書記的顏麵又何存?
陳萌的性格我多少知道一些,從認識她到現在,從黃微微跟我說的往事裏,可以看出這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一個敢於把自己性命拿出來賭自己自由的女孩,怎麼會懼怕社會的流言蜚語呢?
但我怕!如果我帶著陳萌夜闖表舅家,我的本來拉瓜結蔓的表親戚將蕩然無存。我的宛如舅媽不會容忍我的背叛。
我必須要穩住陳萌!
我坐進車裏,平靜地說:“萌萌,我們先不急。家瀟到底出沒出國,到哪個國家,我們都不是很清楚,要不,明天我去我舅家看看,我們再做決定?”
陳萌半天沒有回我的話,良久側過頭來輕蔑地看我一眼說:“你懂何家瀟嗎?”
我搖搖頭。
“你既然不懂他,就不要亂出主意!何家瀟是什麼人,我是清楚的,他是想甩了我,哼!沒那麼容易。”她出奇地平靜了下來,仿佛說著別人的事,語氣平淡而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