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半天沒有動靜,我隻聽到話筒裏傳過來均勻的呼吸。
我隻好說:“陳局長,我不知道是您。”
電話裏笑了一下,說:“小陳,裏好像火氣很大嘛。”
我忙著解釋說:“對不起,陳局長,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
“我告訴你吧!你這是範進中舉現象。”陳雅致此時說話的聲音有點冷冰冰了,讓我感覺如墜冰窟。
我囁嚅著,額頭上冒出一層細汗出來。我這個副縣長,在她的眼裏,就是一堆狗屎。以她的本事,要拿我下來,簡直比撕一張紙還容易。
我從喉嚨裏憋出一個字:“媽!”
陳雅致局長就笑了,說:“陳風,裏剛上來,要認真學習。脾氣放緩一點啊。”
我使勁地點頭,甚至感動得差點要留出眼淚來。她是我的長輩,是我女朋友的媽媽,也就是我的媽媽,能苦口婆心這樣教育我,是看得起我!
我一陣衝動,對著話筒說:“媽,您有事嗎?”
叫了第一聲媽,再叫就覺得很自然了。
“沒事。就是問問你,順便提醒你一下,好好珍惜。黨和人民相信你,你就應該就拿出一份滿意的答卷給黨。這當官就好像考試一樣,一次考不好,就定了終身了。”
我唯唯諾諾,半聲大氣也不敢出。
“我掛了!”陳雅致不等我再叫她一聲媽了,直接掛了電話。
“我靠!”我一拳擂在桌子上,痛得我差點跳起來。
放下雙腿,我起身走到窗戶邊,透過玻璃看樓底下人來人往。縣委大樓已經燈火通明,每間辦公室裏都亮著燈,似乎裏邊工作的人忘記了下班。
站了一陣,覺得索然無味,又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隻好再回到辦公桌前,把身體摔進皮轉椅你,等著縣政府辦主任請我去赴宴。
縣政府辦主任沒來,電話倒又進來了。
這次我學乖了,先認真地看顯示屏,看來電是何方神聖。
一個很陌生的號碼,固執地在顯示屏上跳躍。
摁下接聽鍵,是金玲的聲音,著急地問我:“你在哪?”
我很不習慣她的這種口吻,別說老子現在是副縣長,就是當初還是一個小鄉政府秘書的時候,我在她麵前也一直保持著高高在上的姿態。
“雨兒住院了!要輸血!”金玲急得幾乎口齒不清。
“怎麼了?”我心裏一顫,差點把身子掉到了地上。
“你得來!”她幾乎是在命令我:“你不來,雨兒就隻能等死!”
“為什麼?”我頭腦發蒙。
“雨兒的血跟別人不一樣,血庫裏找不到。除非父母兄弟的血。”金玲此時仿佛清醒了過來。
“什麼血?”我開始站立不穩了。
“我也不知道。是醫生說的。”金玲開始哭了起來。
我心煩意亂,六神無主。
“你等著,我趕回來。”我想了半天,終於下定了決心。我不能讓一條鮮活的生命逝去。何況這條生命與我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剛要出門,想起自己大學的時候驗過幾次血的,並沒有覺得與其他人不一樣,心裏又猶疑起來。
於是掏出電話給金玲打,一接通,我說:“你找了趙金明沒有?”
“我不敢找他。”金玲囁嚅著說:“他的血肯定不符合。”
“叫他吧。不管怎麼樣,他是孩子的爸爸。”我說,放下電話,準備出門。趙金明沒車,蘇西鎮的一台北京212還在郭偉的手裏沒退回來,除了我去接他,趙金明沒有任何能力今晚能趕到衡嶽市去。
剛想去拉門,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接著就是縣政府辦主任的叫聲:“陳縣長,我們該出發了。”
我拉開門,冷冷地說:“我有事要回一趟蘇西鎮。”
“吃了飯再走吧。”他堵在門口。
“不行。”
“劉書記和關組長他們都到了。”主任著急地說,眼光看著腳尖。
“我要去救人!”我咬著牙說:“去遲了一步,會死人的。”
主任顯然被我的神情嚇到了,不自覺地給我讓開了一條路。
“你去告訴一聲劉書記和關組長,我要去救人。等我回來再賠罪。”我一邊走一邊說,從褲口袋你掏出車鑰匙,遠遠的朝著我的車按遙控。
車燈亮了一下,我急匆匆走下台階,剛把車開出來,縣政府辦主任堵在了我前麵,指著身後的一輛豪華車說:“陳縣長,這是你的專車。從今天開始,你自己不能開車了。縣裏給你配了專職司機。”
說完後衝著司機吼道:“還不快去幫陳縣長把車停好!”
我看到司機像一條狗一樣從車裏滾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