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涵宇的話不但讓我吃驚,而且讓我百思不得其解。
郭偉引進梁天行?這話說給誰聽,誰都會搖頭。當初梁天行進駐春山縣,一路高歌猛進,高調行事。除了縣委書記關培山,別人連見他一麵都難。
郭偉與梁天行,怎麼也會扯不上關係。何來他引進一說?
梁天行來春山,郭偉正在城關鎮搞社教。按理說,他是從市委機關下來的年輕幹部,之前也沒有複雜的社會關係,如何會認識腰纏萬貫的梁天行?何況梁天行是廣東人,他郭偉是土生土長的衡嶽市人。雖然都是南方,畢竟不在一個省份,就是說話,也是各自打著互相聽不懂的鳥語。
“梁老板的兒子與郭偉是同學。”鄧涵宇一語道破天機。
我終於明白過來,梁天行來春山,並不是關培山的功勞。隻是梁天行來了後,為什麼沒有絲毫跡象表示郭偉與之有關係?
是郭偉掩藏得好?還是關培山有意將他排斥在外?
這些疑問就像幾座大山一般,壓在我胸口,讓我喘不過氣來。
梁天行順水順風的時候,郭偉連門邊也挨不上。梁天行危機四伏的時候,拋出郭偉來說事。這樣的做法,也隻有鄧涵宇能做得出!
我心裏窩著火,沒好氣地說:“郭偉最多也就是個引薦人,跟此事應該毫無關係。”
“何以見得?”鄧涵宇皮笑肉不笑地問我。
“梁天行來春山六年了,誰見過他們在一起說過話?吃過飯?說他與郭偉有什麼關係,鬼也不信。”
“鬼不信沒事。人信就行了。畢竟事實就是如此。”鄧涵宇歎口氣道:“郭偉應該是好意,引進來梁天行開發春山縣,目的還是明確的,也是好的。”
我揮揮手道:“算了,不扯淡這些了。究竟如何,自有公斷。”
鄧涵宇陰森森地笑道:“老書記的意思是,什麼事都有個根源。梁天行的根源就在郭偉這裏。希望你能主持正義,實事就是向有關方麵反映情況。”
我心裏一頓,果然是關培山的主意。我甚至懷疑鄧涵宇等在門邊,就是要跟我說這些話。
“我有分寸。”我說。扔下他一個人下樓去。
坐到車裏,心裏還砰砰直跳。想起這麼些年來,我與郭偉之間的糾葛,雖然從來沒有發生過正麵衝突,但在黃微微的問題上,以及我們主政蘇西鄉,總是有些芥蒂。
人與人之間,本身就是由無數個矛盾構成生活。沒有矛盾,世界不可能存在。
郭偉牽涉其中來,就是跳到黃河裏,也洗不清自己的嫌疑。
他對我沒惡意,我對他更不會趕盡殺絕。郭偉於我,就是兩條平行的鐵軌,即使有車站,也永遠不會交合在一起。
老謀深算的關培山經此一嚇,往日的驕橫蕩然無存。他在挖空心思撇清關係,我就是他要撇清關係的唯一一顆棋子。
猛然想起郭偉自從美國回來後,就一直不見他的人影。蘇西鎮的城鎮建設,一直是鄧涵宇在負責。
郭偉去了哪裏?難道還在為陳萌的事沒出現?
我決定給他打個電話。
電話接通,郭偉的聲音顯得懶散無力。
“有事?陳大縣長。”
“確實有。”
“什麼事?要你大縣長親自打電話來。”
“非常重要的事。”我說,加重語氣:“你在哪?我想見你。”
他哦了一聲,顯然精神了一些,急促地問我:“我在市裏,你來還是我回去?”
“你在市裏等著吧,我來。”掛了他的電話,我打給餘味,要他準備好車,我要去一趟衡嶽市。
這段時間我很少用他的車。我都是開自己的車四處奔走。為之縣政府辦主任魏延提醒我好幾次,大意是領導幹部要遵守規章製度。開車的事,還是要專職司機。否則出了什麼事,誰也擔責不起。
每次我都是不置可否地笑。我並不在意他的提醒。其實我有句話沒告訴他,有些事,還是自己開車方便。
餘味沒車出,每日呆在小車班裏玩牌,據說這段時間贏了不少的錢。
到了縣政府大院裏,餘味早已準備好了車。還叫來了朱花語,兩個人看著我把車停好,打開車門請我上車。
剛坐穩,朱花語就說:“老板,明天有個常委會,研究全縣鄉鎮企業發展的。你能不能參加?”
“當然參加。”我說,舒適地呼出一口氣,準備利用這點時間閉目養神,清理清理一下腦袋。
“今晚我們就要趕回來?”朱花語問我。
“回來吧。”我不想再說話。
朱花語失望地歎口氣,眼睛看著前方,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