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治說話,必須要黃微微翻譯。
陳省長等了半天,才發現黃微微在我這一桌,於是招手道:“小黃同誌,你可不能溜號啊。你不來翻譯,我豈不就成了聾子啞巴了?你過來我身邊坐吧。”
黃微微還在猶豫,我悄悄扯了一下她的衣下擺,示意她過去。
黃微微瞪了我一眼,眼光掃到坐在我另一邊的林小溪,笑吟吟地說:“陳風,我得過去。你少喝一點。”
又看著林小溪說:“林記者,你幫我看著啊。”
林小溪笑嘻嘻地說:“你放心,我在,他不敢亂來。”
兩個女人一問一答,話裏藏著玄機,隻有我,才能聽得出來。
黃微微一走,我就感覺桌子底下的腳被踩了一下,剛想低頭去看,一側臉,看到林小溪似笑非笑的一張臉,頓時明白了過來。
還沒等我回過神來,又感覺手心裏塞進了一隻軟綿綿的小手,手指在我掌心裏撓著,癢得我差點不能自製。
兩張桌子本來隔得不遠,林小溪的小動作,不能掩蓋所有人的眼光。我慌慌張張地抽出手來,雙手交疊放在桌子上,正襟危坐等著領導發表祝酒詞。
一場晚宴,無非是觥籌交錯。畢竟有省領導在場,沒有人敢孟浪。
等到酒盡闌幹,喬治一幫子人,幾乎都醉眼朦朧。
倒是我這一桌,酒喝得特別少。甚至像餘縣長,幾乎就沒端杯。
我不管不顧,喝了不少的酒。因為在我看來,現在有了那麼多的領導在,基本就沒我多少事了。何況多喝點酒,還能掩飾我的慌亂與不堪。
到散席的時候,黃微微過來看到我一臉酒意,不滿地對林小溪說:“林記者,你可沒照顧好人啊。要是我在,他一杯也喝不了。”
林小溪笑道:“男人喝點酒,對身體有好處。何況這樣的社交場合,獨善其身不是最好的選擇。”
黃微微鼻子裏哼了一聲,輕輕推了我一把說:“喝死你。”
林小溪臉色一沉,說道:“你這人,怎麼想要他死呢?”
黃微微一愣,臉上浮現出一絲羞慚,隨即淺笑道:“他死與不死,都與你無關。我叫他死,他未必就死了。”
林小溪眉毛一跳,反唇相譏說:“難道與你有關?”
眼看著兩個女人唇槍舌劍,要鬧出一番事來。我急了,黑著臉說:“你們這些人,也不看看場合!都不要說話了。”
她們互相看了一眼,各自低下頭,不再出聲。
晚宴結束,送走了喬治他們上樓去休息,我正想走,卻被陳省長叫住了:“小陳,你跟我來。”
陳省長突然叫我跟他走,所有人都愣住了。
劉啟蒙陪著笑臉說:“省長,這一路舟車勞頓的,您先休息吧。明早讓陳縣長去找您彙報。”
陳省長麵露不悅,朗聲道:“老劉呀,我可不嬌貴。這次來你們春山縣,除了促成外資的投資項目,我還有另外一些事,需要掌握情況。現在好了,美國的投資,鐵板釘釘落實了,下步就要看你們是怎樣操作了。我們要保證讓別人賺到錢,前提是,我們自己也要賺到錢。”
陳省長的話音剛落,大家就一齊鼓掌。一邊是為項目落地,一邊是陳省長來春山後,這算是公開講話。
“同誌們,我們現在遇到了曆史空前的機遇,進一步,海闊天空。退一步,重蹈覆轍。過去,我們口袋裏沒幾個錢,未來,我希望每個人的口袋裏,都能有讓腰杆子挺直的力量。這次來,我很高興,春山縣的領導班子,沒讓我們失望。衡嶽市的領導幫子,也是個團結向上的好幫子。你們能有這樣的想法和做法,是值得推廣和表揚的。我在想,回去後,省委省政府也要開個會,總結一下,你們自己也要總結,我認為,你們這套思路,完全可以形成一個蘇西模式,或者叫春山模式嘛。”
陳省長的話,高度讚揚。我偷眼去瞧陳書記他們,發現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是喜笑顏開。
突然,窗外一聲霹靂,旋即,傾盆大雨落了下來。
我的心緊跟著縮了起來,這場大雨,會不會將我的剪彩慶典儀式打得體無完膚?
夏季的雨,來得快去得快。但耳朵裏聽著雨打芭蕉的聲音,一道道閃電,劃破長空,這場雨,不像是去得快的樣子。
陳省長舉步往外走,我們一窩蜂地跟著他。站在輝煌賓館的大門口,眼前是一道遮天蔽地的雨簾。地上的積水已經彙聚成了一道道水流,爭先恐後四處橫流。
“好雨!”陳省長讚歎著,回轉身,往樓上走。
我還在愣怔,一邊的黃微微推了我一把,低聲說:“還不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