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吸煙,但不反對我吸。
我狠狠地抽了幾口,呼喊著他們說:“各位領導,隨意啊。”
他們嘻嘻哈哈地過來,沒有杯子,就一人手裏提了一瓶,瓶子一碰,叮當作響,各自仰起頭,開始灌啤酒。
當領導的人,一般不喝啤酒。啤酒這鬼東西,喝起來沒酒味,卻能大肚子。很多人肚子挺得老高,不是富人也不是幹部,都是喝啤酒喝大的。
所以幹部不願意把自己肚子喝大,免得被別人罵做貪官。
但今晚條件有限,總不能在深夜的黨校宿舍裏,十三個每個人抱著一瓶白酒喝。
一瓶酒快見底了,大家討論得也就熱烈起來。
首先是鄧涵原提議,說明天的選舉班長,一定不能敗給省直機關的人。如果敗了,今後更會被他們看不起。
有人擔憂說,如果從選票來看,人家是有優勢的。十七個對十三個,人家整整多了四票。
鄧涵原安慰他說:“省直機關裏,來的女性占了六個。這女人對政治一般不會太熱情,萬一她們棄權了說不定。就算她們不棄權,也總有棄權的人。”
我狐疑地問:“要是他們都不棄權呢?”
“如果這樣,我們就要求端木處長參加投票。”鄧涵原信心滿滿地說。
“他要是不投呢?”我還在狐疑。
鄧涵原見我一個勁地潑冷水,狠狠地瞪著我說:“老陳啊,你怎麼那麼多不一定呢?”
我假笑道:“我就隨便說說。不當真的。”
其實這十三個,並不是鐵板一塊。隻是都剛從地方上來,閑著無事,又誰都想著在這次選舉裏拔個頭籌。培訓班的班長雖然沒有具體的級別,但能擔任這樣的一個班長,在領導眼裏是不一樣的。
這些人都是在官場裏跌打滾爬多少年的人了,誰能掂不出個輕重?就算是我,也在惶惶的想著自己的小算盤。
十三個人,不能每個人都是候選人。那樣就會亂,一亂,端木就有借口,梅華就會趁勢取消選舉。取消選舉就會出現任命製。如果梅華要任命,他會任命誰?
梅華任命班長,肯定沒我的份。一來我與他不熟,二來他本身也屬省直機關的幹部,不會為了我們這幫地方上上來的人去得罪省直機關這批人。
端木要出麵,必定非我莫屬。但這麼一件小事,他如果出麵幹預,就顯得有點出人意外。端木不會冒這個風險來指定我。
這樣一來,我幾乎就沒有了任何勝算。如果投票選舉,我必敗無疑。
鄧涵原招呼大家說:“今晚人都齊了,我們得先定出來候選人,免得明天手忙腳亂,讓人看不起,還說我們是草頭軍。”
這十三個人裏,有個年紀最大,也是我們這幫中級別最高的人。他來之前已經是副市長了,主管經濟發展的副市長。
盡管大家現在都是無官一身輕,但畢竟人家過去就是大領導。在王眉這群人裏,是當之無愧的。
於是有人提議讓他來做候選人。副市長堅決不肯,說自己年紀大了,精力不夠,怕服務不好大家。還是選個年紀輕一點的比較好。
我明白副市長的意思。他從副市長的位置上過來,還能不懂什麼是敏感的東西?拉小圈子是見光死的事,他之所以也來湊熱鬧,是怕別人說他抱省裏人大腿,看不起曾經一個戰壕的戰友。他自然是不會去做這個候選人的。如果事情不鬧大,熱熱鬧鬧一段時間也就算了,倘若有半點風吹草動,這做候選人的人,必定首當其衝。
副市長推辭不肯,又沒有人出麵推薦了。場麵一時陷入了沉默。
鄧涵原眼看著就要冷場了,幹脆說:“不如還是我來毛遂自薦吧。”
他的話音未落,滿屋子就響起了掌聲。就連我,也拍得特別的起勁。
鄧涵原看大家都在鼓勵自己,激動得臉通紅,雙手抱拳四周作揖說:“各位爺們,明天就靠大家了。”
一屋子的人哄堂大笑,鄧涵原的這些動作,頗有些江湖的味道,這對每日麵對文山會海的幹部來說,難得的開心自然要笑個舒暢。
副市長湊近我說:“小陳啊,我聽小鄧說,你剛晚婚就來培訓了。不錯啊不錯。”
我謙虛地笑,說:“領導,我怕耽擱了學習,跟不上隊伍埃”
副市長歎口氣說:“我是來湊你的熱鬧的。”
我們心有靈犀一樣滴對視而笑,各自伸出手來,握住對方的手,輕輕一握,一切都在這一握裏了。
酒也喝了,事情也有結論了。看看時間已經到了淩晨。有人開始告辭回去休息,畢竟培訓這活,還得按學生時代來,要早起。
鄧涵原喝了不低於三瓶啤酒,他似乎有些醉了,在送大家回房休息時,嘴裏一直不停地嘟嚷:“看明日鹿死誰手.\"